第107章 第 107 章(1 / 2)

秋意泊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拂袖撣灰微笑優雅轉身一氣嗬成,風度翩翩地拱手見禮,仿佛方才他隻是在禮貌的逛人家的冰雪盛景, 而不是厚顏無恥的挖人迷宮牆角一樣:“晚輩秋意泊,見過前輩。”

反正這個秘境裡比他修為還低的人應該不存在, 叫前輩總沒錯。

來者是一個看不清境界的男子, 若論容貌,那必然是好看的,修真無醜人,此人比秋意泊還要高一個頭, 眉目疏朗, 又帶著些許潦草意氣, 衣襟隨意的敞著, 像是宿醉未醒,又像是懶得打理, 隨意就出來了一樣,手裡還拎了個酒葫蘆。

“行了行了,裝什麼, 方才你攬鏡自照時的模樣比較順眼。”那人道。

秋意泊心裡尷尬得幾乎要用意念摳出一座秦皇陵,麵上卻還是溫文爾雅微微一笑:“叫前輩見笑了。”

他就說當時有一種被人盯著的感覺, 好家夥, 果然有人盯著他!

長得帥攬鏡自照怎麼了?!礙著誰了?!

男子見他如此, 倦懶地道:“沒意思。”

“本座碧霞山翔鳴。”男子懶洋洋地看著秋意泊:“見你裝束,淩霄宗的吧?”

秋意泊正想應下,卻聽男子接著低咒了一句:“嘖,好苗子果然都叫人給搶了。”

“外頭多少年過去了?”

秋意泊想了想道:“晚輩不知,但並未聽說過世上有碧霞山的名號。”

男子沉默了一瞬, 嗤笑道:“……如我所料,也罷,既然如此你就接著取你想要的吧。”

秋意泊並未直視對方,他垂眸看著對方的衣角,錦衫如畫,卻華美得不像是一件真物,寒風拂過,男子周身不見任何紋絲輕晃,其實這樣的情況稍微有些境界的修士都能做到,但麵前此人與眾人都不同,彆人是風吹來避開了,他是風自他身體中穿梭而過,絲毫沒有凝滯。

不出意外的話,又是一個殘魂,且這個殘魂的修為極高。

之前所見過的殘魂,無論是朔雲道君也好,清河真君也罷,他們身上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飄然之感,讓他一見就知道那不是一個活人,而眼前此人卻讓他懷疑再三,直至看見清風如梭才算是確定。

似乎又發展成了他熟悉的劇情。

“多謝前輩慷慨。”秋意泊斟酌了一下用詞:“既入此地,晚輩與前輩也算是有些緣分,不知前輩可有何囑托?”

“去,不計較你挖我牆角,還貪圖起我身家來了?也不看看你夠不夠這個資格。”翔鳴道君說罷,一手抬起,就著酒葫蘆仰頭痛飲。

秋意泊輕笑道:“那前輩為何要屈尊現身一見呢?”

翔鳴道君聽了被嗆了個正著:“咳……咳咳,你真是淩霄宗的劍修?”

確實是被他說中了,如果不是帶著傳承的心思,他何必出來。

“如假包換。”秋意泊再度行禮:“晚輩淩霄宗洗劍峰門下秋意泊,見過前輩。”

翔鳴道君狐疑地看著他,眼前這個青年言笑晏晏,方才一路行來又是自戀又是貪財,能說會道還能裝,著實不像個木魚劍修啊!“就你?還是洗劍峰的……這不應該啊,洗劍峰不都是一群修無情道的瘋子嗎?”

淩霄宗也墮落了嗎?

秋意泊沒敢說‘您說得對’,畢竟出門在外,自家聲譽還是要維護一下的,但他也不好反駁說不是,人家確實說的是事實,便隻能微笑以對。

翔鳴道君見他不吭聲,有些煩躁地薅了一把自己本就不算太整齊的頭發:“……算了,也沒指望你能說出朵花來,小子,我在這裡已有五萬餘年,有些事情想問你,我們邊走邊聊?”

還邊走邊聊?

秋意泊從善如流。“前輩請。”

翔鳴道君頷首,方走了兩步,見落在他身後半步外的秋意泊,指著冰牆道:“彆客氣,反正碧霞山都不在了,留著它也沒有什麼用了,你能拿多少就隻管拿吧,我也不缺這麼點東西……權當是你陪我說話的謝禮,說玩了,我順道送你出秘境。”

一個築基期修士的納戒,就算他有能耐進到這裡,料想也不會太大。

秋意泊斯斯文文地道:“那晚輩就多謝前輩的賞賜了。”

翔鳴道君又道:“你能不能爽快點說話!”

秋意泊:“是。”

翔鳴道君擺了擺手,示意他自便,邊道:“如今外麵如何了?”

秋意泊想了想,道:“不如何?還是那樣?……再有兩年便是第一千三百四十六屆天地二榜。”

“誰問你這個?”

“那前輩想問什麼?”

“可有戰亂?”

“並無。”秋意泊眼疾手快地將他路過的焰晶收入囊中,偏偏樣子看起來還是不急不緩,優雅好看。

翔鳴道君目光在消失的冰牆上一掃而過,當真不怎麼在意:“那五萬年前外域入侵最後結果如何?”

秋意泊一頓,無奈地道:“前輩您問錯人了,我年方二十,今年才下的山,下山還沒一個月就意外入了秘境……不過外麵如今平風浪靜,想來結果應該是好的。”

“那就好。”翔鳴道君含糊地應了一聲,反而去打量秋意泊,隨手一拈,秋意泊隻覺得自己的一根靈絲就不受控製的飛入了他的手中,翔鳴道君碾動了一下手中靈絲:“你學的這是什麼,還怪有意思的。”

秋意泊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晚輩有所奇遇,得了一門喚作無悲齋的道統傳承。”

“無悲齋?”翔鳴道君眼中起了一絲回憶,慢吞吞地說:“……哦,就是那個法寶賣得貴得要死的和尚廟?就他們那個苛刻的收徒條件居然還能傳到現在?那不是問虛道界的嗎?怎麼流落到了我們淩雲道界來?”

“晚輩也不知。”

翔鳴道君無奈地說:“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秋意泊也很無奈:“晚輩年僅二十,下山不過一個月都不到,彼時那位前輩已是強弩之末,未曾多說什麼便消散了。”

我年紀輕,我就是不知道啊!這種動不動就是道君,真君的秘聞哪輪得到他一個剛築基沒多久的菜雞知道?

他又不是小說主角,開局先來個老爺爺必然將背景故事交代得清清楚楚,能能交代的不能交代的都說完了才飄然消散,他遇到的無悲齋清河道君就是隻來得及威脅了他一通,等他同意就連忙傳承道統,最多就是再逼逼兩句仇家是誰後就消散了,他有什麼辦法?

“……也是。”翔鳴道君抬首灌了兩口酒,然後用力抖了抖酒葫蘆,見其中艱難地流下了最後一束碧綠的酒液後煩躁的說:“喂,你那兒有酒嗎?”

這有。

白拿人家那麼多焰晶,幾壇酒秋意泊沒什麼舍不得的。他取出了幾壇酒交給了對方,道:“晚輩自己釀了來喝的,前輩莫要嫌棄。”

翔鳴道君接了直接拍開了封泥就往口中灌,第一口就被火辣的味道給嗆了一下,酒液如刀,順著口腔食管一路將它們攪得劇痛,轉而又是一股火辣辣地熱意自胃中湧了上來,直衝靈府,翔鳴道君不禁道:“好酒!”

“就是有些太烈了,你平時都喝這個?”

其實秋意泊在他打開酒壇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拿錯了——這不是他平時喝的,是他平時用來兌油膏的高濃度酒精。

你說這個是酒吧那確實也是。

秋意泊臉不紅氣不喘地道:“不是,這本來是打算贈予我師傅的。”

翔鳴道君點了點頭,露出了一點向往之意:“能飲這樣的烈酒,必然也是個好酒的……可惜了,若是換在從前,我定當前往拜會,痛飲他個三年!”

秋意泊又收了一塊焰晶入納戒:“前輩現在也可以。”

“現在不行了。”翔鳴道君笑道:“我已然身死,出不去了。”

“前輩?”秋意泊有些好奇,之前他遇到的幾位殘魂還有跟著他從春溪城一路上淩霄山的呢,這一位魂體凝實,短時間裡又掛不了,他在此處,魂體所寄托的‘鑰匙’也應該就在秘境裡,隻要有人能拿著鑰匙出去,他自然不就也出去了嗎?

“我當時有些陰差陽錯,秘境便是我的傳承洞天。”翔鳴真君道。

“原來如此。”秋意泊又收了一塊焰晶。

他其實有心想要問一問石柱的事情,但是又覺得最好還是當無事發生吧,畢竟當著人家主人的麵饞人家的土地證這不太好,萬一人看不中他,還想留給自己未來的徒弟呢?他一出口就等著死吧。

翔鳴道納悶地說:“……你的納戒還沒有滿?”

這幾句話的功夫,秋意泊就拆了快一百丈的迷宮,再加上前麵一百五十丈……難道現在世事變遷,極品納戒已然不值錢人手一個了?

秋意泊靦腆地笑了笑:“晚輩有一個芥子空間。”

他左右耳朵上加起來三個道統的傳承附贈的芥子空間,在本身已經藏有幾位師傅的棺材本的情況下,秋意泊至今也沒能把它們裝滿過。

他估摸著如果把迷宮全部拆完,應該能填滿其中一個吧。

翔鳴道君頷首,也不奇怪,都拿了一個無悲齋的道統,手裡有個芥子空間有什麼奇怪的?要說什麼毀天滅地的功法神通無悲齋可能沒有,但這等法寶類的恐怕應有儘有,畢竟是老本行了。

秋意泊適時道:“前輩不如與我說說無悲齋吧?晚輩得了這個道統,有心想要了解一二,前輩還是第一個知道無悲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