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第 315 章(1 / 2)

危樓情不自禁地看向席麵, 其實他們已經吃了大半了,泊師叔真不是想羞辱人家嗎?

張雪休也嗤笑了一聲,“這就是你待客的禮數?”

話是這麼說,人還當真坐下來了, 冷聲道:“今日你若不給我換一桌新的, 我與你不死不休!”

秋意泊微微一笑, 倒也覺得這小孩怪有趣的,他要是上桌, 那必然是要換一桌菜的,他饒有興致地說:“不過是一桌菜,倒也不必將生死掛在嘴邊。”

說罷,便喚來了小二,重新換了一桌席麵,還特意加了幾道好菜。小二還殷勤地替張雪休沏了一杯熱茶,這才退了下去。有秋意泊張口要打包在前,這一桌席麵上的極為迅速,可以說張雪休那口茶還沒湊到嘴邊上呢,席麵就已經整治齊全了。

張雪休還是一張冷臉,“彆以為你這般討好我, 我就會忘記你羞辱我的事情!”

秋意泊笑吟吟地說:“嘴硬什麼呢?見你一身風霜,許久沒正正經經用過飯了吧?”

“還沒有你說話的餘地!”張雪休說罷,惡狠狠地拿起了筷子, 塞了一口金丹期的妖獸肉進了口。

危樓看得目瞪狗呆……不是, 張雪休他臉紅什麼?!

他不是張口就喊打喊殺嗎?他臉紅個什麼鬼?!

秋意泊看了他一會兒,又與危樓聊了起來, “前些年我在凡間遊曆, 恰好遇見了他為人追殺, 隨手做了件善事,哪想到他還記得。”

張雪休冷哼道:“是,逼我發下天道誓,難道還指望我忘記?!”

秋意泊言笑晏晏地側臉看向他,漆黑的眼睛在日光下猶若點星,十分有耐心地道:“是,是我愚笨,上回明明是小友不忍他人攻訐於我,這才故意與我為難,我卻沒看出來。”

張雪休將口中一大塊煮的滑嫩多汁的鹿肉吞了下去,他身體狀況不太好,此刻這些食物化為溫和的靈力,迅速填補著他虧空的經脈,確實好受了許多。“我才沒有!你沒死在那些人手上算你命大!與我何乾!”

張雪休隻覺得秋意泊白長了一副好相貌,那日一見他就認出他旁邊那桌人不是什麼好貨色,在道上也是出了名的笑麵虎,又知道自己名聲極壞,這才故意挑釁秋意泊,好直接引他走,哪想到秋意泊沒領悟到也就算了,最後還跟人坐到一桌上去了,簡直氣死他了!

秋意泊眉目溫和,笑道:“還是要多謝你。”

張雪休沒說話,低著頭猛扒飯,危樓心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張雪休果然如他所料,並非是傳言中那般忘恩負義,良心狗肺之輩,又聯想到對張雪休的傳言,心中之歎世事難料。張雪休家中其實還與他們家有過一些往來,嚴格來說甚至比他們家還要好一些,以張雪休的天賦資質,若非出了這一檔事,如今也該是名門大派的天驕,為人稱譽,而非像如今一般誤入了大衍宗成了個魔道少君,天意弄人,不外如是。

雖說魔門第一名頭上是有道君鎮守的血來宮,可實際上卻比不過大衍宗實力深厚,根深蒂固。

秋意泊也不介意張雪休不吭聲,又提點了兩句吃些丹藥,免得從這兒一出門就叫人圍剿了,張雪休聽著聽著忍不住道:“你怎麼比我娘還囉嗦!”

秋意泊慢吞吞地說:“既然你坐下吃了這一頓飯,也算是個酒肉朋友,你若出門就叫人圍剿了又如何是好?”

張雪休還當是秋意泊當真關心他,一時甚至有些懊惱自己實在是不會說話,結果就聽秋意泊接著道:“我與危樓好歹也是青蓮劍派門下,你若是叫人圍剿了,我與危樓不摻和就算是全了這份情誼了。”

危樓:“……”師叔,話不能這麼說!好歹要委婉一點吧?!

張雪休氣得一雙美目瞪得渾圓,他本就是一張芙蓉麵,如今瞪大了眼睛,便有一股掩不

去的稚氣浮現了上來,“你——!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

秋意泊笑道:“是我救了你,又不是你救的我,有何不對?”

張雪休活到這把年紀,前半生乾的最多的事情也就是修煉和念書,後半生乾得最多的事情是殺人,豈是秋意泊的對手,一時之間居然被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危樓小聲地說:“師叔……”差不多可以了!彆刺激人家了!

雖說真和秋意泊相處也不過是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危樓卻覺得已經足夠了解秋意泊了,秋意泊現下與明日裡雖不說大相迥異,卻也是擺明了有些不同,哪裡看不出來秋意泊是故意的?

就是不知這張雪休怎麼招惹秋意泊了,讓秋意泊故意擠兌他。

張雪休瞪著秋意泊,忽然嘴唇動了動,兀地吐出一口血來。秋意泊見狀便遞了塊帕子過去,道:“舒服了?”

張雪休吐出的那口是淤血,想來是他這些年奔波於命,傷勢未好又添新傷。修士不過是比凡人更身強體壯,又加了點玄學加成,人體構造還是一樣的,秋意泊好歹也是學了半夏真君手劄的人,多的看不出來,這點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張雪休惱羞成怒,一把扯了帕子隨意擦了擦,他算是看出來了,麵前此人根本就是個性格極其惡劣的人,他十張嘴加起來也說不過他——說得過也不會把自己的名聲搞成現在這樣了。他越是生氣恐怕眼前這人就越是起勁,還不如不理他!

張雪休將新上的幾道帶有高階妖獸肉的菜吃了個精光,又吞了一瓶的融雪丹,道:“我煉化一番,替我看護。”

秋意泊正在與危樓分析布料,方才買了不少布料,危樓和秋意泊聊了兩句後萌生了回家的心思,這不也不好空著手就回家,他家距離青蓮劍派極遠,風物也有所不同,買些布料給娘親姐妹也不錯。秋意泊聞言側過臉去點了點頭,又與危樓接著分析起哪些布料是適合年長女性,哪些適合年輕女孩子。

當然,最方便的跟秋意泊一樣,直接把整個布店的貨給包圓了,這不危樓還是個負債人士嘛,還想再買些其他的,這些當然隻能挑著買。

危樓想了想,決定厚著臉皮問秋意泊再買兩件法寶給爹娘防身,畢竟法寶才是硬通貨,實用又保值,秋意泊卻指點他去藏寶閣,用貢獻值問門派裡買法寶可比在他這裡用靈石買劃算多了。

雖說薅門派的羊毛不太好,但這是給父母兄弟,本就是情理之中,秋意泊都能拿延年續命的丹藥給凡間家族,天道都不管這事兒,青蓮劍派自然也不在意。

天道雖看不見摸不著,某些時候卻非常講情麵,它講究的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子女就是合道大能,也是人家父母的子女,子女照顧父母理所應當,家族中子弟出息了照顧其他族人更是應該。當然,要是子女為非作歹,禍害人間,那父母族人運氣差點也是報應。

這點道理秋意泊都能看得出來,就彆說那些千萬年傳承下來的門派世家了。故而在門派中換一些丹藥法寶給親眷無論在哪個門派都是可以光明正大做的,有些寬厚些的門派隻要弟子進了門派,每年還會著人特意送去錢財、糧食、藥物到弟子家中,遇到什麼不平事還會特意幫一把,若弟子家中都是凡人,靠這些富裕平安過一生足夠了。

待兩人說完了‘遊子回家應該做些什麼’之後,危樓一臉仿佛受了仙人撫頂,茅塞頓開,還有些茫然——那什麼,為什麼回家可以不用大張旗鼓,但務必給父母圓了麵子,對族人要恩威並施,該扶一把的扶該打一頓的打……回個家要這麼麻煩的嗎?

秋意泊倒也不是帶壞危樓,不過危樓有心回去孝順父母,讓父母安心,自然要顯示出來自己過得風光,現在腦子又清明手段又高明,這樣再走時父母才會放心一些。

秋意泊又想起來

他第一年回燕京的時候,陷入了脫凡劫看啥都沒意思,又跟著瀾和叔住著,大伯母不放心來看他,見他穿了夏衣坐在欄杆上,當麵沒說什麼,結果就守在大門裡頭,等著瀾和叔回來就劈頭蓋臉把他罵了一頓,從瀾和叔不會照顧孩子一路罵到他不成親,搞得家裡連個噓寒問暖的都沒有,大冬天的都不知道給侄子兼小祖宗多做兩件冬衣,知道的是小祖宗修仙不是那麼怕冷,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秋家已經死絕了!

這年頭講究長嫂如母,大伯母又確實年長他們弟妹許多,秋瀾和上一代父母因為意外而早亡,他們那幾個弟妹都是在大伯母手下過了好幾年的,大伯年長他們許多,大伯母在他們眼中跟親娘也沒啥區彆了,饒是秋瀾和也隻能低頭認慫。回頭大伯母又著人送來了一批冬衣,還親自過來壓著秋意泊穿,秋意泊垮了張小貓批臉被套了五層磨毛細絨的衣服,又被套上了能把他臉都遮住的厚毛披風,這才算是完。

泊意秋在旁邊笑他,結果被大伯母一頓臭罵,也給套上了幾層衣服加披風,可謂是真·你(伯)媽覺得你冷。

這麼一想,這居然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音容猶在耳邊,可故人卻已化作了一捧黃土。

秋意泊微微笑了笑,眼中露出一片溫柔的笑意,待這次回去也回燕京給瀾和叔他們上柱香吧。

哦對,還能給自己上柱香,泊意秋還給他也弄了個衣冠塚。

他回去得看看,自己的衣冠塚哎,多稀奇哎!他回去怎麼說也得往裡頭多放兩件法衣,再弄個畫像什麼的,千百年後萬一被考古挖出來,這不活生生的國寶喜加一。

萬一秋家還在,又能靠開博物館收門票苟一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