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第 344 章(2 / 2)

言語之間金虹真君帶著秋意泊一路下了山,入目便是遼闊的水域,他道:“地榜大比就在這裡,等

大比那日你帶著弟子到這兒來就知道了。”

秋意泊看了看四周的景物,自下而上的確定淩霄宗的駐地,又估算了一下來這兒的路線,到時候大家肯定都是禦劍,直接飛下來會比他用走的要快很多,這樣一來就不用著急了,等到那會兒這裡人應該比天榜還要多,應該不至於認錯地方。

“這我就放心了。”秋意泊鬆了口氣道:“原來這麼近……到時候就不怕帶錯路了。”

金虹真君搖頭道:“我也是第一次見真君還怕認錯路的。”

“師叔,你想想,你要是大比那天帶著弟子走錯了路,結果導致門下弟子統統默認輸掉了大比,太虛真君難道不會罰你嗎?”

金虹真君仔細想了想:“不會。”

“……?”秋意泊瞪大了眼睛,大乘期這麼厲害嗎?這都不罰?

金虹真君接著道:“我師兄會覺得我隻是單純走錯了路,沒有叫弟子自相殘殺或者其他什麼的就很好了。”

“……???”秋意泊更不解了:“不是,師叔,我想問問你是什麼感覺,才會帶弟子自相殘殺?”

金虹真君輕描淡寫地道:“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金虹真君的眼睛向來是很好看的,燦若金陽,浮光掠金,每每讓秋意泊由心發出讚歎,而他說出這句話來時,眼中的金芒成了沉鬱的暗金,仿佛沉澱了什麼秋意泊所不知道的東西。他眼眸微垂之時,又仿佛想起了什麼很有意思的東西,緩緩抬眼向他看來。

“長生,或許再過不久,你便會知道那是什麼感覺了。”金虹真君咬住了下唇,癡癡地笑了起來。

***

三日後,四四方方的擂台在問天山上顯現,淩霄宗上下步入會場,秋意泊掃了一眼,除了泊意秋外大家都在,秋露黎一臉冷淡,實際上應該是沒睡醒,秋懷黎笑容滿麵,實則他應該是在走神,溫夷光乾脆擺爛得更明顯了,抱著劍跟在後麵慢慢走著,眼神就盯著前麵的人的衣擺,看步伐應該是無意識在跟著走,仔細一看,好像大家精神都不太好的樣子。

秋意泊刻意放慢了腳步,落到了和秋露黎他們並排:“姐,這是怎麼了?都沒睡好?”

秋露黎點了點頭:“昨天看了半宿的留影,還被捉去對練了一晚上,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招式,找了好幾個精通法術的弟子假裝是太虛門來跟我們對練……”

秋意泊嘴唇動了動,好像是他……

這不是想著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他想到現代華國乒乓為什麼那麼厲害,因為平時集訓的時候就會和類似假想敵球風的對手練習,等到真的上了賽場這不就手到擒來了嗎?他也是第一次帶地榜,想著無功但也不能有過,乾脆叫弟子對練的時候一方隻用法術,不用劍法,後來離安真君看著好,就……

離安真君還怪他這麼好的法子怎麼不早說。

咳咳。

秋意泊麵不改色地問道:“要不要吃顆糖提提神?”

秋露黎直接攤開了一手,秋意泊就從袖袋裡摸了一把蜂蜜桂花鬆子糖出來,秋露黎剝了糯米紙往嘴裡一拋,清甜的滋味兒在舌尖漫延開來,她眯了眯眼睛,很不客氣的將那一把糖都拿走了,還伸手拉起了秋意泊掛在腰上的荷包——裡麵一定都是糖!

畢竟從小就是一起長大的,大家習慣都差不多。

比如掛在腰帶上的荷包大概率就是用來裝零嘴的。

不過很可惜,秋懷黎打開荷包一看發現裡頭全是納戒。

秋意泊沒忍住笑了起來,他從荷包裡取了一枚納戒上來,扯了秋露黎的袖子,還特意往裡頭看了看:“姐夫不在裡頭吧?”

“在房間。”秋露黎說罷,就感覺自己袖子變沉了,秋意泊抓著袖口叫秋露黎捏好了,秋露黎捏著袖口一看,裡

頭被秋意泊灌了至少幾百顆糖果。秋露黎翻了個白眼,把它們都收到了納戒裡,還順手抓了一把給旁邊站著的溫夷光,“謝了。”

溫夷光木著臉把鬆子糖嚼得吱呀作響。

秋意泊也給自己剝了顆糖來吃,腳步又慢了一步,塞了一把到了秋懷黎手上,秋懷黎怔了怔,剝了送進了嘴,手裡多餘的就轉給旁邊的林月清……離安真君走著走著就覺得聞到了一股鬆子甜香,扭頭一看發現自家門下大部分弟子嘴裡都在蠕動,而罪魁禍首秋意泊就站在林月清旁邊跟她掰扯什麼,仔細一聽,發現是在說鬆子糖的做法,蜂蜜要什麼椴樹蜜還是槐花蜜,鬆子要選炸的還是烘的……

“秋長生。”離安真君警告似地看了他一眼。

秋意泊應聲側臉望來,三兩步回到了自己應該在位置——離安真君身後半步,一手毫無煙火氣的遞了什麼過來,離安真君下意識接了,然後才發現自己接了一枚納戒。秋意泊道:“這一季鬆子糖是真的不錯,我特意叫水韻樓的白案按照我家的方子做的,師叔嘗嘗。”

離安真君:“……”

他一把年紀了吃什麼糖!

但到底是秋意泊送到他手上的,他也不好當即扔回去砸他腦袋上,便順手往袖袋裡一塞,道:“一會兒你去了地榜要注意著,切勿散漫誤了他們小命。”

“我懂的,師叔你放心。”秋意泊悄悄給離安真君看了一眼,他今天那手串看著不起眼,實則都是化神期的防禦禁製,台上出事他啪得一下就扔過去了,化神期禁製對比築基境界而言那是不可能打破的,就算是換到秋意泊當年築基的時候也不可能打破化神期禁製,離安真君這才放心了幾分:“我著人照顧你了,也不必太過緊張。”

“多謝師叔。”秋意泊笑眯眯地應了一聲:“這我就放心了。”

秋意泊停下了腳步,離安真君則是目不斜視地帶著一眾煉氣化神弟子往天榜而去,剩下的弟子則是跟著秋意泊禦劍而起,數十把寶劍同一時間亮出了鋒芒叫天地似乎也變得肅殺了起來,秋意泊吹了聲口哨,在周圍撒歡的疏狂劍從天空落下,化作劍形,載著他飛了起來。

有一說一,可能是坐慣了霞影那又軟又寬敞的座駕,換成了疏狂劍讓秋意泊有一種上了鬼火摩托的錯覺,雖然劍身不寬他也能穩穩地站著,但莫名總有種要翻下去的危機感,秋意泊不得不安慰自己——他已經是合體期的真君了,是數得到的大能了,真摔下去彆人也會自動幫他美化成他其實在炫技,不會太丟人的。

疏狂劍察覺到他心中所想,不滿地顫了顫,又被秋意泊一通‘寶’之類的給哄好了。果然,從山上飛下去就是比走的要快,不過幾個呼吸之間他就已經看見了山下水域的擂台和周圍滿滿當當的修士。

人好多啊……

秋意泊慢慢地想。

人自然是多的,天榜大比中大多都是門派出身,也就是宗門才能穩定的培養出那麼多煉氣化神修士,如果換作散修,摳去極少極少部分那些天賦異稟氣運逆天的,想要築基都是極其困難的,更彆說能來參加天榜大比。

地榜就不一樣了,練氣、築基屬於是散修可以觸碰到的,自然顯得人格外的多。

他還記得當年他和泊意秋從百煉山下來曆練結果被卷入離火境的那回,在路上就看見傀儡教還是哪個□□的邪修用一顆築基丹激得幾十個練氣巔峰的散修互相殘殺,可見其中厲害。

放在他們淩霄宗,就算是外門弟子築基也不會輕易用築基丹來提升境界。

他甚至很少見到築不了基的外門弟子。無他,就算是淩霄宗外門也是至少需要黃品靈根,幾乎不收凡品靈根弟子入門,內門更是玄品起步,他覺得大家都不用築基丹,是因為從靈根上宗門就已經保證了大家至少能靠自己修到築基,或快或慢

而已。

秋意泊見淩霄宗中人來人往,似乎修士並不在少數,金丹、元嬰更不少見,不知不覺中便有些錯覺,好像靈根資質高的人很多一樣。其實不是,資質高的人本就是萬中無一,隻不過一旦踏入道途壽命就會變得很長很長,舊的不去,新的又來,乍一看之下便會感覺人很多。

他如今看著地榜泱泱,陡然便有了些原來道途如此艱辛的感慨。

自己隻不過是運氣好的那一部分,能登臨合體,確實是自己足夠努力,可靈根、悟性有時候看的就是那一份運氣。

他入合體以來,好像是有些過於自滿了。

秋意泊帶著一種弟子落在了淩霄宗所屬的擂台一側,一眾弟子出來後也知道輕重,一個個身形筆直,抬頭挺胸,目光微垂,身後負劍,又是一色的淺青色弟子服飾,無形之間便豎起了鋒銳氣勢,讓人見之忘神。

秋意泊瞬間理解到了為什麼小時候學校開運動會或者有領導來檢查都得穿校服了,那確實看著不一樣。

秋意泊放目望去,整個地榜所在涇渭分明,宗門弟子一般就如淩霄宗一般,一色服製,靜立一處,而散修則是三三兩兩站坐一團,遠處又有一道虹光閃現,秋意泊瞧見了一色的黃色服製,便知道是太虛門的弟子到了。

太虛門這次好像就來了金虹真君一位真君,金虹真君必然是要待在天榜的,也不知道負責地榜的是哪一位,估計是化神境界,對於地榜來說也夠用了……嗯,化神境界不得打天榜?

算了,應該自有安排,他這邊意思到了就行。

轉眼間太虛門弟子便腳踏祥雲而至,秋意泊一眼就看見帶隊的人——居然是金虹真君?!

金虹真君落下後便往淩霄宗這邊來,秋意泊也得往他那邊走,兩人臉上都帶著一分客氣的笑容,等兩人走到了一處,秋意泊才道:“師叔你怎麼來了?你不用去天榜那兒?”

金虹真君斯文淺笑:“某些人第一次來地榜主持,我想我若不來,某些人慌不擇神怎辦?這麼一想,我便來了。”

秋意泊有點尷尬:“師叔這可不是鬨著玩的。”

天榜要真君主持有一點就在於弟子出事殃及性命的時候真君可以下去撈人,雖說下去了大比也就輸了,但命和一個下次還能再來的大比孰輕孰重大家還是很清楚的。雖說哪位真君觀戰哪個擂台也是靠抽簽的,但人在和人不在還是不同的。

“好了。”金虹真君悠悠地道:“不逗你了,離安托我來的,天榜那裡他替我看著,不會有什麼事的。”

秋意泊鬆了口氣:“那就好。”

兩人又狀似友好客套的交流了一番,反正也沒什麼人敢特意來聽,就算聽了也隻當是兩家關係好。等交流完了又各自回到了門派隊伍裡站著,沒等一會兒便聽到一聲鐘聲響起,天空中天榜大亮,化作百道簽子發往了各處,秋意泊這裡也落下了一道,他順手一接,就看見上麵寫了‘二十三’的字樣。

淩霄宗所在擂台是三號,二十三號擂台雖然不遠,但很明顯也不太近,金虹真君的聲音飄了過來:【抽了幾號?】

【二十三。】秋意泊答道:【師叔是幾號?】

金虹真君:【四十八。】

金虹真君又道:【不急,你在原地等著。】

秋意泊還沒領悟到這是什麼意思,就見遠遠有一位化神期修士飛了過來,他見了秋意泊便拱手行禮:“不知是淩霄宗哪位真君當麵?晚輩乃北域銀光宗門下張偉。”

秋意泊微微頷首:“張道友多禮,我道號長生。”

“原來是長生真君。”張偉顯得十分客氣:“稍後還有勞長生真君了。”

金虹真君的聲音慢吞吞地傳來:【你去彆的台子督戰,那個門派的主事當然要與你客氣兩聲。】

秋意泊頷首道:“道友客氣,這是應該的。”

張偉很明顯是鬆了一口氣,伸手便遞來了一個錦囊:“小小薄禮,不成敬意。”

秋意泊隻得收了,這種情況不收人家還當你對他們有什麼意見,收了禮後張偉更顯放鬆,秋意泊想著自己也得跟來督戰的打個招呼,便在原地等著,不多時便又來了個化神修士,手中持著一支玉簡,見秋意泊便先行行禮,隻是秋意泊不知為何覺得對方眼睛好像在發亮:“見過真君,晚輩乃東域合歡宗顧明殊,此次負責督戰三號台。”

哦,是合歡宗的,沒事了。

秋意泊微微一笑:“那此次大比就要有勞道友了。”

顧明殊隻覺得自己恍了幾個呼吸才回過神來,連忙道:“是,真君放心,晚輩就是自己出事也絕不會叫真君門下有所損傷的!”

救命,這位真君也太好看了!

他覺得他對這位真君一見鐘情了!

他願意給真君當爐鼎!

哎不對,還沒問這位真君道號是什麼。

顧明殊連忙問道:“不知真君如何稱呼?”

秋意泊笑道:“道號長生,顧道友不必多禮。”

顧明殊呆呆地看著秋意泊,過了許久秋意泊才善意地示意他摸一摸鼻子,顧明殊一抹發現掌中一片鮮紅,這才發現自己流鼻血了,他手忙腳亂的止血,邊道:“我、我……晚輩失禮了!”

金虹真君帶著笑意地聲音傳了過來:【你可知為何是合歡宗門下來督戰?】

秋意泊好奇地問:【為何?】

【因為某位鬆形鶴骨、霜凝雪塑、月射寒江,霞映澄塘的俊俏少年在這兒,我方才便聽他到處在問誰負責督戰三號台,死皮賴臉要跟人換。】

秋意泊惱怒地說:【師叔,這話咱們說夠了嗎?】

傳來的是金虹真君的笑聲。

金虹真君又道:【雖說你修了無情道,可若是能得合歡宗弟子為爐鼎,也是十分不錯的選擇,與他們縱情一二,風流快活,心境或許還能長上幾分……】

【你若是想,說不定漱玉都願意為你采補,如何,可心動?】

秋意泊不動聲色地道:【那不行,我對師叔一心一意,師叔要是願意做我爐鼎,我就是自廢無情道統也是要的。】

無情道道統的進度條在秋意泊這裡約等於零——他就看過,沒練過。

【哦?】金虹真君笑吟吟地說:【好啊。】

【豁,我就知道師叔不懷好意。】秋意泊根本沒放在心上:【師叔你休想騙我去渡劫期,我剛進合體期還沒幾天呢,我又不急。】

【師叔,我們兩都這麼熟了,你老實跟我交代,你該不會是看上我的修為了吧?渡劫期的陰影還沒過去嗎?師叔我跟你講,修行之路道阻且長,你貪圖我的修為也是沒有用的,專心修煉才是不敗之道。】

【就你那點修為?】金虹真君嗤笑道:【我就不能看上你的皮囊?】

秋意泊想了想:【那不行,師叔你想,在一起容易,可我眼見著已經是真君了,活個幾千年還是容易的,淩霄宗和太虛門又近,咱們哪天分開了,抬頭不見低頭見,這不得生個心魔?不過是一時歡愉就要最後弄個你死我活,何必呢?】

【確實。】金虹真君調侃道:【如此,可就要錯過了。】

秋意泊又笑道:【其實呢,是誰我都不希望是師叔你,要是哪天我走火入魔,殺妻證道,豈不是要禍害了師叔,我還想時時來找師叔喝酒吃飯,萬一師叔沒了,豈不是找不到人陪我了?】

【你就圖我這些?】

【不然呢?】

和金虹真君胡謅著玩的期間,秋意泊也到了觀戰的二十三號台,台下弟子紛紛行禮。地榜比

天榜好一點,地榜督戰不需要兩位真君結伴互相監視,這也就意味著秋意泊不需要和人寒暄了,他擱上頭一座,塞了一顆糖進了嘴。

嗚呼,好甜。

他要是假裝泡茶實則給自己倒一杯奶茶應該也是可以的吧?當眾擺個攢盒出來是不是有些過分?

***

另一側,天榜。

離安真君與歸元真君端坐在一起,一同觀戰。

歸元真君見離安真君今日悶不吭聲,不由問道:“離安?”

離安真君臉頰動了動:“嗯?師叔怎麼了?”

“你這是……?”歸元真君注意到了。

離安真君沉默了一瞬,掏出了秋意泊給他的鬆子糖:“師叔,吃嗎?長生給我的。”

歸元真君看了好一會兒,默默拿了一顆剝了吃了。

彆說,督戰無聊的可真不是秋意泊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