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第 347 章(2 / 2)

秋意泊

靦腆地笑了笑:“小二哥,抱歉,我們二人是來典當的。”

小二看了看兩人,見他們容貌端正,長相斯文,才道:“原來是這般,兩位郎君是來典些什麼?小店隻收字畫古玩,不知兩位郎君……”

秋意泊將包袱中的一卷卷軸遞給了小二:“還請小二哥看看。”

小二接了字畫便道:“二位郎君稍候,我請我們掌櫃的看看。”

說著,就捧著卷軸送給了掌櫃,老掌櫃隨意打開了字畫看了看,沒想到越看越是鄭重,他走出櫃台,拱手道:“敢問兩位郎君,這畫可有來曆?這等貴重的作品,若無確實來曆,小店不敢收。”

泊意秋臉上微赫,似乎被問到了痛處,連忙道:“乾淨的,這是祖上留下的,昔年我家祖上乃是研院所屬,此翠微先生親筆便是翠微先生親手所贈。不想……不想家中沒落下去,我二人實在不忍老母辛苦供我二人讀書,這才偷偷將字畫取出,還望掌櫃的收下吧。”

翠微先生是當年秋意泊還在當丞相的時候一位書法大家,他的字可謂是天下無二,才華橫溢就不提了,當時就已經是公認的大家,他脾性古怪,平素很少有作品流露出來,連瀾帝想請他寫兩句他都假借遠遊給推拒了。不過秋意泊卻有不少,彆問,問就是翠微先生是個酒鬼,最喜歡往秋意泊的仙客來喝酒,後來機緣巧合一道喝了幾次酒後就成了筆友,三不五時一封信隨作品就來了。

順道一說這位翠微先生還有一本遊記,秋意泊叫人整理了書信給訂的。翠微先生來信表示十分不悅,秋意泊則表示人生苦短,世人皆愚,不如以待後世有聰明人,縱使君埋泉下,人間亦有知己為他拍案叫絕,豈不是一樁美事,翠微先生就給說服了。

不過秋意泊記得他當時的想法是給以後語文課本上多整幾篇全文背誦並默寫,按照翠微先生的文筆胸懷,弄個高考熱門題絕對沒有問題。

這一卷就是從墓裡取出來的——當年做衣冠塚,泊意秋想著以後萬一開博物館也得有東西才行,不能就展覽點衣服馬桶之類的,乾脆就弄了一批字畫瓷器,有些是當世大家所作,有些則是實打實的古物。

老掌櫃眯著眼睛打量著他們:“既然二位郎君祖上乃是研院大先生,如今又怎會沒落至此?”

秋意泊道:“這……家祖與曾祖皆是短壽……”

老掌櫃看了他許久,這才點頭道:“兩位郎君誠心來此,想也是看重我博古齋聲名,但這翠微先生的《聞丘》著實珍貴,老朽也不能聽兩位郎君一言便將它收下,不如這般,兩位郎君且帶著它先行回府,三日後老朽請來大先生鑒彆,才好畫押立憑。”

泊意秋頷首道:“正該如此。”

老掌櫃點了點頭,將卷軸小心翼翼地卷了起來交還給了兩人,還奉送了一個錦盒,又提點道:“此物珍貴非常,還請二位郎君小心。”

兩人就此告辭,書裡麵的劇情是秋傲天去了這家古玩店後,出來後字畫被搶了,人還被打了一頓,要不是他已經有點年紀了還跟家裡學了拳腳,險些還要被順手賣了。字畫被搶後秋傲天心知是拿不回來了,也不跟人辯論,半夜往人家家裡放了一把火。

有機緣嗎?

沒有,這就是個純粹的爽點。

兩人在街上慢慢地走著,也不急著回臨時買下來的小院子,在街上像模像樣的買了一鬥粟米,還買了兩把菜,最後甚至在家門口外的街上支了兩個攤子,一個寫信抄書一個算命八字。

秋意泊低聲道:“也沒人跟著。”

泊意秋則是道:“對待成年人和小孩還是不同的。”

應該是這家店現在這會兒還是好人。

秋意泊支著腮道:“那以後還得變成小孩?”

“也不用吧?”泊意秋想的是其他:“變成小

孩是沒問題,但是萬一遇上的是其他事情呢?”

這年頭可不像是現代,現代小孩兒走丟了還能被好心人帶去派出所,古代小孩兒走丟了……人販子可開心了,這年頭販賣奴隸可是正經生意,什麼地方不能去?七八歲的小孩也能乾點活了,再養兩年就是青壯勞力,長得平頭整臉還有其他去處。

正聊著呢,一個大娘走了過來,問秋意泊道:“這位郎君,你這是什麼營生?”

秋意泊道:“在下略通命理,可算婚喪嫁娶,取名納吉。”

大娘愣了一下:“居然是個大仙?”

秋意泊斯斯文文地道:“非也非也,易學國之精粹,人人可學……”

大娘似乎很嫌棄的看了一眼秋意泊,又看向泊意秋:“這位郎君呢?”

泊意秋道:“在下略通文墨,抄書寫信都是可以的。”

大娘這才點了點頭:“我看也像。”

泊意秋還以為是生意來了,結果大娘張口就是:“這位郎君,不知你娶了妻沒有?”

泊意秋:“……啊?”

秋意泊正在喝茶,一口茶差點噴出去。

大娘瞪了一眼秋意泊,又道:“老婦也是過來人,不必害羞!現在有一份大好姻緣放在你的麵前,我家娘子年十七,長得是美若天仙,又兼知書達理,琴棋書畫無所不通,家底殷實,見你相貌端正,老實斯文,若你家中無妻,恰好與我家娘子成就姻緣!豈不是兩全其美!”

泊意秋見這大娘穿的雖然不說富貴,卻也是一般人家穿不起的上好的棉布衣,頭發梳得整整齊齊,還彆了一根銀簪子,通常這樣打扮的都是大戶人家裡說得上話的管事嬤嬤,可如果真的是大戶人家,哪有大街上看見個書生就要拉回去成親的?

要知道他們兩為了避免引人矚目,容貌都易容得很一般。

她不是媒婆,這年頭當媒婆是有嚴格的規矩的,從衣服穿什麼到頭上有什麼首飾都規定了,叫人一看就知道對方是個媒婆。

泊意秋拱手道:“多謝娘子美意,可在下功名未成,不敢耽誤娘子。”

大娘道:“不都說先成家後立業嘛!你還未成家,立什麼業!莫怕老婦說謊話!不信你看——!”

她伸手指向了不遠處,果然街對麵有一輛停了一輛驢車,並不算大,卻很精致,車簾半開,有一張芙蓉麵半掩在簾後,見他們望來,嫵媚地衝他們笑了笑。

驢車那就不是官身。

那就是女戶?

泊意秋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擺攤賣菜的老婦就說:“劉娘子!我勸你就死了這條心吧!這兩個是上京趕考的秀才,哪能看得上你家!”

“嘿,你這話怎麼說的!”大娘一聽就急了,指著對方的鼻子道:“你可彆胡謅!小心生孩子爛屁股!”

老婦嘿嘿一笑:“我說話憑良心!哪像你!你家裡那小娘子是從良了,但從良之前不也是花魁?不知道懷了哪家的種,這不急著給孩子找個爹?”

老婦說罷,又衝泊意秋他們說:“兩位郎君可彆聽信了她的鬼話!這家小娘子要是個好的,前頭做什麼的我也不會多說她前頭半個字!否則叫我天打雷劈!可這劉雲仙可不是個好貨!趁著年輕迎來往送了不知道多少,這也不算什麼,人在那地方也由不得自己,可那劉雲仙成天裡拿丫頭小子出氣,打都不知道打死了多少!我家隔壁王家的丫頭就是叫她給打死的!現在從良了還自個兒開了個樓子乾那營生!我呸!黑心的玩意兒!家裡人都死絕了,也不怕挨報應!兩位郎君若是不信,隻管去清泉坊看看,是不是有個雲仙閣!東家是不是她劉雲仙!”

大娘一聽老底都叫人掀了,氣得罵罵咧咧地走了,泊意秋和秋意泊麵麵相覷,哭笑不得,還能這樣?他們是不是該易容得更醜一點

兩人在街邊待了一天,為了取信彆人還拿著了兩本書看著,沒想到還真等到了客人,那是個盲眼的老頭,帶著一封信來的,旁邊還有個小丫頭陪著。

“還望先生給看看,這信上怎麼說了。”老頭摸索著坐了下來,泊意秋展開信看了看,這一看卻皺起了眉頭,這不是一份家書,而是一份訃告。信中說一個叫做‘王維連’的男人在江上不幸落水,沒有找到屍體,深表同情,讓其家屬憑借這封信到振威鏢局領銀子。

十兩銀子,很高的價了。

泊意秋把信往旁邊挪了挪,秋意泊順勢就看了,也不禁皺眉,隨即便聽泊意秋道:“這王維連是您的……?”

“是我家那不爭氣的小子。”盲眼老頭拉著旁邊小女孩的胳膊,笑了起來:“這是他丫頭。”

泊意秋頷首:“信中說讓您去一趟振威鏢局。”

小丫頭說:“爺爺,那不是爹爹上工的地方嗎?”

老頭一下樂開了花:“是的,是的,應該是你爹又托人送東西回來了,早就跟你爹說了我一個瞎眼老頭子用不上那麼多,可他就不聽。”

老頭說罷又連忙低頭從袖子裡掏錢袋,摸出了兩文錢給泊意秋:“這是給先生的潤筆費。”

泊意秋將兩文錢塞給了小丫頭:“不必了,信上說是急事,還是快去吧。”

他語氣沉重,老頭一聽就急了,連連感謝後便叫小丫頭帶他去鏢局。

待他走後,秋意泊不禁道:“這日子以後還不知道怎麼過……”

泊意秋抬眼笑道:“你去發發善心?叫鏢局騙他說他兒子在外奔波,年年給他寄銀子寄信?”

秋意泊想了想說:“方才我看他……似乎命不久矣了。”

泊意秋與他四目相對,調侃著說:“那我命由我不由天?”

秋意泊瞪了他一眼,當即就起身道:“那就這麼做,就當是日行一善唄。”

泊意秋不知怎麼的悶笑出聲:“行行行,畢竟大街上碰到個修士也不容易。”

泊意秋沒跟著去,秋意泊去辦了,沒一會兒人就回來了,有錢其實是很好辦事的,看那銀子價格就大約能猜出來那人在鏢局做的事情應該不短了,否則拿不到這麼高的撫恤,他去了給錢辦事,鏢局的人也樂得做這個好事,等他從鏢局出去的時候才看見方才那盲眼老頭才到。

秋意泊避開他們回了攤子,泊意秋正在給人寫信,頭也不抬地說:“回來了?”

“嗯。”秋意泊應了一聲,瞥了一眼看他在寫什麼後就低下頭去看書了,沒一會兒就見老頭又回來了,對著泊意秋的方向拱了拱手,滿臉喜氣洋洋:“多謝先生,方才走的急,這是先生的潤筆費,家中有些喜事,先生不要推辭!”

秋意泊微微揚了揚下巴示意泊意秋去看他的麵相,果然方才命不久矣的麵相已經沒了,恐怕是去了鏢局聽見兒子身亡,傷心過度之下一命嗚呼,現在不知道這件事,死劫應該就過了。

泊意秋這才收下了他的兩文錢,他兩看看天色,也到了該收攤的時候,便用這兩文錢買了兩個饅頭,拎在手裡回家了。

等到了家,秋意泊啃了一口還冒著熱氣的饅頭,嗬出了一口氣,突然道:“不對啊!真的沒錢怎麼會又買粟米又買饅頭呢?!”

他們兩挑的還是白麵饅頭,比其他家的饅頭要小好大一圈,真窮怎麼會吃細麵的饅頭呢?

泊意秋一想也是,隨口道:“就不興我們兩過生日?”

“也是。”秋意泊頓了頓,突然道:“好像今年生日又過去了。”

他們兩生在春宴左右,兩世皆是同一天。

過去的時候沒覺得,現在想起來反而覺得有點可惜。

泊意秋揉了揉他的腦袋:“那明年好

好過,到時候在山門裡擺上個七天的流水席?”

秋意泊想想那場麵就不禁搖頭:“太誇張了。”

他慢吞吞地說:“你陪我過就好。”

泊意秋一頓,笑道:“好。”

平平無奇的一天過去,明日又將是平平無奇的一天,他們順利在博古齋把翠微先生的字畫賣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價格也公道——甚至這不是博古齋買的,而是一位官員親自來的,博古齋是當了個中間人。

回去路上沒有人打劫,也沒有人挑釁。

家家戶戶依舊過著自己的日子。

秋意泊和泊意秋隻能吸取教訓,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伸出了手:“剪刀!”

“剪刀!”

“石頭!”

“布!”

泊意秋慘敗,隻能變成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兒,還特意把氣質略微放了放,顯得一看就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孩子,衣服卻穿得破爛——由秋意泊傾情提供的全自動洗衣機洗了八遍,絲可不耐洗,洗個八遍下來該掉色的掉了,該破的也破了,有內味了。

泊意秋抱著字畫:“那我去了。”

秋意泊笑盈盈地擺手:“去吧去吧,注意安全,我不想去青樓撈你!”

泊意秋跳腳:“我能自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