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第 371 章(1 / 2)

灼華這條漂亮小魚最後被秋意泊扔進了蒼霧秘境裡養著, 畢竟裡頭靈氣還算不錯,也有吃的用的,生態也與蒼霧海無比接近, 要是中間遇上什麼生死危機,秋意泊還能順手撈他一波……就等著等過一年灼華把翅膀長出來再讓秋意泊收割了。

秋意泊想起來就想笑, 這輩子沒見過這麼主動的天材地寶。

話又說回來, 他這算不算把灼華這條瀕危稀有的漂亮小魚給圈進了瀕危生物保護區?嗯……據他所知, 蒼霧秘境中並沒有另一條金睛榴焰,繁殖是不可能了——那就努力點, 看看能不能再給灼華抓個老婆?

秋意泊想了想抓老婆這件事還是算了,有點不太人道。要是遇上合適的……比如那種還沒化形, 下一秒就得死的金睛榴焰扔進蒼霧境保護起來那還行,至於繁衍這件事還是交給他們自己來吧, 沒得皇帝不急太監急的。

紗翅在他手中流轉七彩的霞光,金色星光閃爍, 這樣花裡胡哨的料子秋意泊直接替自己和泊意秋各做了一件法衣, 他從灼華手裡得到的紗翅遠遠要比看起來要多, 它本體比秋意泊的船還大, 翅骨中隨便一片就至少有十幾米長了, 做幾件衣服綽綽有餘。

這樣好的材料,秋意泊也花了點心思去斟酌用料,等到從萬寶爐中出來時就是隻有拇指大的一個小方塊,秋意泊鬆開手, 它便膨脹而開,展成了一件飄逸燦爛入手柔滑的法衣,薄得跟不存在一樣。

秋意泊看了半晌,怎麼看都覺得像是曾經在X寶上看見的情·趣·內·衣。

陷入沉思。

秋意泊微微一笑, 很有耐心地將其中一件重新疊回了小方塊,拿了個螺鈿盒子仔細裝了起來,回頭等見了泊意秋就送給他好了,他肯定喜歡。

他也喜歡。

秋意泊將溫泉池裡的水換了一波,泡過海鮮的水他是不想再泡了,重新調配了一帖藥材放入其中,不一會兒池水中便冒出了一股藥材的苦澀清香,他下了池子倚在了池邊上,享受著海風與浪花,緩緩地沉入了夢境之中。

***

“泊兒,今日是怎麼了,還不起床?”有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說道,隨即秋意泊的隻覺得鼻子被人捏住了,他猛地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率先映入眼簾的便是秋臨淮帶著些許風霜的麵容,他下意識地抱怨了一聲:“爹,你怎麼來了?”

話一出口,他就被自己稚嫩的聲音嚇了一跳,一些極為熟悉的陳設落入了他的眼簾,先是繡了蘭亭序的床幔,然後是擺滿了各色珍品古玩的百寶閣,床頭的矮桌上是一瓶開的極好的紅梅,旁邊還放著一本看了一半的話本子,紅燭半殘,燭淚在燈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

他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很小,被他爹握在掌中,也還未超過他的掌心,撐死了三歲。

很明顯,這不是在他的船上,也不是在他的洞府,隻有在凡間秋家,他的房間裡才會出現這樣的東西。他這是怎麼了?他都四百多歲的人了,怎麼就突然回到三歲了?

秋意泊麵色青黑,這雖然很可能是在做夢,亦或者彆的什麼,但萬一是真的呢?那豈不是代表他四百多年白努力了?他想到自己四百多年來起早貪黑(前幾年),勤修不輟(也不全是),現在又要重新來一次就眼前一黑。

秋臨淮也不介意,反而握著秋意泊的小手把他從床上拉了起來,笑道:“才幾日不管你,你就敢逃家學了?”

秋臨淮看著秋意泊紅撲撲的臉和明顯被攪合了安眠撅起的嘴,心中暗自搖頭,一開始還當秋意泊是病了,這才沒有上學,急匆匆趕來一看,這小家夥睡得正香,再看床頭的話本,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秋意泊長歎了一口氣:“爹,我這就起來。”

要完,說話聲音都奶聲奶氣的。

“嗯。”秋臨淮笑吟吟地應了一聲,怎麼看秋意泊怎麼覺得有意思——誰看見一個三歲不到的小孩兒滿臉老氣橫秋會覺得不好玩呢?

秋意泊應了一聲,秋臨淮便放開了他,隨即便是侍女奶娘如燕翅一般依次入內,替他洗漱,秋意泊還在心裡想著這是什麼情況,便也不反抗,老老實實的讓人給他換上了一身大紅色的外衫,他還小,頭發挽不起來,隻能往後抓一抓,用發帶束了就算是完了。

秋臨淮伸出一手,秋意泊就很老實的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被秋臨淮一把提了起來坐在了他的臂彎上,秋意泊順手抱住了秋臨淮的肩頭穩定重心,心裡卻覺得有些尷尬——他都一把年紀了,居然還坐親爹手臂上,絕了。

秋臨淮則是掂了掂他:“重了許多。”

秋臨淮三兩步就將他帶到了前麵的花廳,飯食如流水一般上來,秋臨淮再畜生也不會叫自己三歲不到的兒子空著肚子去上家學,催促道:“快用吧。”

秋意泊連連點頭,按照一口粥一口菜再一口粥的規矩將麵前的碧梗粥吃了個乾淨,這才被允許可以去上家學了,這次他爹就懶得再送他了,抬抬手讓他自個兒走就是了。

等出了院子,他的侍從就俯下·身來問:“郎君,書墨抱您過去可好?”

秋意泊搖了搖頭,他奶聲奶氣地說:“不用。”

不必解釋為什麼,不用就是不用,哪怕他年紀小,也沒有必要和侍從解釋原因——規矩就是這麼定的。秋意泊當年也是習慣了很久才把順口說‘謝謝’、‘麻煩了’的毛病改掉。

他是可以說,但被人聽見了會給侍從帶來麻煩的,輕則杖責,重則發賣。畢竟在其他人眼中府裡金尊玉貴養著的郎君怎麼會對下人說‘謝謝’、‘麻煩了’之類的詞彙呢?家裡下人都是簽訂了賣身契進來的,拿著月錢,服侍府中主人都是應當的,怎麼配叫主人說一聲‘謝謝’?必然是郎君身邊的人教的!

書墨也就老老實實地跟在了秋意泊身邊,他伸手想要牽住秋意泊,秋意泊猶豫了一瞬,還是牽住了他的手,這身體太小了,踩著個石子都得摔一跤,到時候還是他身邊的人倒黴。

好不容易到了書院,這會兒都快到午休的時候了,家學顧先生見他來了也沒多說什麼,擺擺手就讓他進來坐了——年紀最小的郎君,又早慧聰明,從不無緣無故逃學,今日必然也是因為有事耽擱了!

十幾張熟悉的麵容映入了他的眼簾,滿臉斯文的秋懷黎,一臉稚氣的秋露黎,小小年紀就認真聽講的秋奇黎,看似認真聽顧先生講課實則雙手在桌底下玩翻花繩的秋凝黎……不過今天大家有誌一同的穿了大紅衣服——難道今天是什麼節氣?

顧先生手不停地翻了一頁書去,接著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何解?”

顧先生上課自有他的一套模式,從左到右挨個起來作答,自己自覺,這次輪到的是秋露黎,秋露黎起身開始解釋了起來,秋意泊則是將視線投到了窗外,外麵是一派重簷飛景,每一條優雅的飛簷上都頂著一簇瑩白的冰,這是昨天下的雪,到今日還沒化罷了,不知不覺中天空落下了一片片晶瑩的雪花,悄然無聲地歇在了天地之間。

明明下雪了,可天空還是澄澈透藍的一片,讓人隻看一眼就覺得連心情都好了起來。

好奇怪啊,這個夢。

秋意泊打了個嗬欠,不知不覺中又趴到了課桌上睡了過去,顧先生見了略微頓了一頓,隻當沒看見一樣接著往下說了,等到秋意泊再醒的時候就是被人吵醒了的。

“泊兒!醒醒!”一隻手在他額頭上摸了摸:“也沒發熱啊!”

“讓我摸摸看。”又有一隻手在他額頭上翻來覆去地摸了摸:“確實沒發熱,要不請郎中來瞧瞧?”

秋意泊艱難地清醒了過來:“露姐,凝姐,你們在做什麼呢?!”

秋露黎戳了一下他的腦殼:“你上課居然敢打盹!”

秋凝黎則是試圖把花繩往他頭上戴:“泊兒今天怎麼一直都在睡覺!偷懶!羞羞!”

秋意泊:“……”

秋意泊能怎麼辦,受著唄,他如果三歲,那麼秋露黎也才七歲,秋凝黎八歲,他跟她們兩較什麼真?

“好了,你們彆逗泊弟了。”秋懷黎過來順手無比的將秋意泊抱在了自己的膝頭,順手捏了捏肉嘟嘟的小臉:“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告訴八哥好不好?”

秋意泊打了個嗬欠:“就是困……”

秋懷黎似乎和秋凝黎說了什麼,因為打著嗬欠的緣故秋意泊也沒聽清,但很快就有侍從將飯食送了上來,眾人也不好再鬨騰,紛紛坐回了原位吃飯,秋意泊剛吃完沒多久,他這邊就安排了點心和果汁,秋意泊撐著睡意喝了半盞果汁,又吃了兩塊糕餅後再度睡了下去。

好奇怪,他怎麼一直都很困的樣子。

不應該啊?

秋意泊一邊覺得不能放鬆警惕,一邊卻完全抵禦不住身體的本能,被迫拽入了夢鄉之中,等再一次醒來,他似乎是被人抱著走的,有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臉,有熟悉的聲音道:“還不醒?”

“他昨夜看話本子看到天亮才睡。”秋臨淮帶著笑意拂開了他臉上那隻手,又在剛剛被戳的地方揉了揉:“小心些,他還小。”

“這麼小就會看話本子了?”那人笑道:“唉,虧得我還特意回來一趟,結果這小家夥就愣是不醒,看來是無緣了。”

“怎會無緣?”秋臨淮反問了一句,隨即秋意泊就覺得自己被遞進了另一個懷抱裡,那懷抱有點涼,但很快又熱了起來,那人笑著說:“長得跟我們可真像!我覺得他更像我啊哥。”

“那你也是他三叔。”秋臨淮笑道,又嘗試來叫醒他:“泊兒,醒醒?你三叔回來了看你了,醒醒?”

秋意泊覺得自己的身體下意識的甩了甩手,啪的一下把他爹的手給拍開了,嘟噥道:“爹,你好吵……”

有人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是像我。”

秋臨淮笑歎了一口氣:“行了,還是把他放到床上睡吧,天氣涼,小心凍著他。”

“有我在我還能凍著他?”那人說著,懷中的溫度又提高了一些,秋意泊跟趴在了一塊大號電熱毯上一樣,舒服地蹭了蹭那人的肩頭,緊接著自己的臉又被輕輕地捏了一下。

那人笑道:“哥你一個化神期居然還能生出孩子來……還是這麼可愛的,也是少見。”

“……”秋臨淮很明顯沒有說話,似乎是經過了一番眼神交流,兩人又笑了起來,那人摸了摸秋意泊的臉:“嘖嘖,泊兒這張臉,真給咱們老秋家爭氣!”

秋意泊想起來了,是三叔啊。

三叔好像是在他很小的時候回來過一回,但他沒有見到他。他有點想看看三叔的樣子,拚命想要睜開眼睛,眼皮上缺跟被千斤頂頂住了一樣,黏在一處死活就是睜不開,反而讓他累得背上都出了一層汗,秋意泊尋思著他三叔又不是死了,沒必要非要見這一麵,還是算了吧。

秋意泊心道其他倒是沒什麼,萬一他強行睜開眼睛,就看見兩隻餓鬼抱著他,流著口水模仿他爹和三叔的語氣說話……他會嚇出心理陰影來的。

兩人又交談了一些什麼,大致都是一些哪裡出現了天材地寶,哪裡又有大能要開法會,不然就是淩霄宗裡發生了些什麼重要事情,秋意泊聽了一會兒就不知不覺的又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醒就已經到了傍晚時分了,秋意泊看見了自己房間的床幔,伸手往頭上小桌上摸索著,很快就摸到了那本據說昨天看了一夜早上才睡的話本子,他定睛看了看內容,這就是一本很普通簡單的帶著遊記性質的兒童話本,講的是一些除惡揚善,求學上進之類的故事,這個年紀就算他想看什麼香豔的,家裡也沒人敢給他啊!

秋意泊從記憶裡搜尋了一下,哦……好像當年還真是看了一夜。

秋意泊納悶地翻了兩下,突然想起來三叔現在還在府中,便想去見一見三叔,這五短身材好不容易跳下了那張雕花拔步床,就有侍從進來查看了,見秋意泊光著腳踩在冰涼的地磚上,立刻將他抱起來放在了床上,半跪著替他穿鞋襪:“郎君,您醒了怎麼也不喚小的一聲。”

秋意泊道:“幫我拿一件鬥篷來,我想出去。”

“郎君,天色已晚,外麵又剛停了雪,還是彆出去了。”書墨苦口婆心地勸著,彆看現在秋意泊好好的無病無災,這種天氣出去萬一受了風寒那還了得?到底還小呢,一場風寒就足夠要了他的命了。

素日裡好說話的十九郎君今日也很好說話,秋意泊撇了撇嘴說:“我不出去就是……不過我還想要我的鬥篷。”

“是,小的這就替您取。”書墨替秋意泊穿好了鞋襪,又替他披上了一件暗紅色的短襖,轉身去拿披風去了,等披風一到手秋意泊就坐到了一旁隔出來的小書房裡說要補功課,讓書墨出去了,房門一關,秋意泊聽著外麵動靜沒了,就小心翼翼地抱著幾本書堆到了窗子下麵——書墨人肯定是不能走的,應該就是守在外麵,他從東麵的窗戶出去,隻要聲音小一點,站在北邊的書墨是絕對發現不了他的。

秋意泊到底是個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了,丈量好所需書本的高度,輕輕鬆鬆地做了一個階梯出來,出窗戶的時候則是雙腿一彎,用以卸力,哪想到腿太短,衣服又太厚,硬是在地上滾了一圈才算完。

疼倒是不疼,就是丟人。

秋意泊小心翼翼看了一圈周圍,見沒人發現就順著視線死角一路溜出了院子,三叔應該是住在附近的春歸院吧?秋意泊將披風翻了一下,披風內襯是白色的,剛好與今日雪景相映成輝,他人又小,把兜帽戴上後和雪景融為一體,若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有個他在。

秋家的院子是有講頭的,不修仙的住一堆,修仙的住另外一堆,秋意泊雖然是分了院子出來住的,但其實還是依著他爹秋臨淮的住處,秋臨與的住處則是和秋臨淮的住處相依相伴,所以秋意泊跨過他爹的院子就是三叔的住處了。

他記得小時候溜出去見三叔,結果好像也沒見到?

秋意泊進了春歸院,果然裡麵空無一人,隻有一層若有若無的禁製在,秋意泊彆的不好說,拆人法寶一把手,反正陣盤也被他強行歸屬於法寶的一種,他陡然惡從心頭起,打算進去看看三叔有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讓他來讓三叔尷尬尷尬,結果沒習慣自己的身材,一不小心一腳踏進了禁製。

哎嘿?沒事?

秋意泊眨了眨眼睛,試探性的又伸出了一手,果然毫無障礙的從禁製中穿了過去,很快秋意泊就分析出了答案——他三叔應該是怕嚇到家裡人,禁製是按照血緣關係分類的,同款血緣可以直接進,不是一家人那就進不了了。

秋意泊放心大膽的進去瞎溜達了一圈,成功看見了三叔懶得換就隨意掛在屏風上的衣服兩套,吃了一半的席麵一桌,其他倒確實是啥也沒有了。

好像也沒啥好看的?

秋意泊出了門去,坐在了院子的憑欄上,兩條小腿一晃一晃的,那現在怎麼辦?等三叔回來?他有點太高看自己了,就這麼個破身體才走多少路就累得不行了,完全不想走了。

算了,還是等仆婢來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