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第 395 章(1 / 2)

宸光真君臉色煞白, 秋意泊凝視了他一瞬,輕描淡寫地說:“唬你的。”

不過他在這個晗光宮中已經殺了很多人了,他確實不介意再多殺幾個。

宸光真君垂下頭去嘟噥了兩聲, 但人還是老老實實跟著秋意泊走了。

秋意泊帶著宸光真君在雪白的宮道上如閒庭信步一般慢吞吞地走著,他想了很多東西,比如現在去青瀘州主要目的是什麼?次要目的是什麼?他有必要親自去嗎?

主要目的是殺人, 次要目的是拆房子……有必要親自去嗎?

好像沒有那個必要。

景嶽奇抄是意外之喜, 依靠景嶽奇抄在晗光宮中的人脈地位, 他其實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比如殺人和拆房子, 他完全可以假借他人之手, 殺人的事情讓侍衛去衝,拆房子的事情讓法寶和器靈去乾,事情也就了結了。

但好像又沒有那個必要。

秋意泊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 隻是下意識的覺得這樣不好,侍衛殺人可不會挑著誰是青蓮劍派門下誰是血來宮門下, 凡外來者皆為宵小, 一並殺了就是。當然,侍衛也是會死的。

秋意泊明白這些其實都不算什麼, 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是因為會死傷無辜亦或者今晨見到的侍衛帶著滿身酒氣和他打招呼才不這麼乾,既然想不明白, 那就不去想了, 隨著心意做就是了。

事已至此,他也不差這臨門一腳。

天空中還有些微涼, 秋意泊披上了一件縫著厚實風毛的披風,捧上了一個暖融融的黃銅手爐,風雪冷意叫它們擋去了, 他便愜意地眯了眯眼睛。宸光真君側目看他,不由道:“你受傷了?”

“為何有此一問?”秋意泊把披風邊緣塞了塞,免得冷風鑽進來。

宸光真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沒受傷能怕冷?這天氣頂多就算是冷了一點,哪怕是個練氣期都不會覺得冷,秋長生渡劫期居然冷到了又要披風又要手爐,九成九是重傷。他道:“傷的這麼重也不去療傷,你這是要錢不要命?還是心魔深種?”

他伸出兩根手指:“你知道這是幾嗎?”

“是二。”秋意泊說罷,仿佛是覺得很有意思一樣笑了起來,弄的宸光真君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笑點什麼,“你笑什麼?”

“沒什麼。”秋意泊也懶得與他解釋,他嗬出了一口氣,溫熱的氣息遇到了冰冷的空氣便化作了一陣白霧,消散在了空中。他道:“我怎麼覺得越來越冷了。”

“也還行?”宸光真君隨口道:“四季輪轉,歲末哪有不冷的?”

秋意泊進來時,蒼霧道界似乎是十月,這進來還沒幾日,就要歲末了?秋意泊覺得可能是過了十月在修士眼裡就算是歲末,畢竟修真無日月嘛,也算是說得通。

青瀘州就在眼前,青瀘州乃是一處臨水而建的島嶼,四麵環水,隻得以小舟擺渡通行,一般這種地方放在皇宮裡就差不多是拿來避暑用的,如今是冬日,自然無人前去,怪不得修士們會聚集在這裡。

青瀘州前並沒有侍衛守護,因方重鋪了地磚,也看不出什麼打鬥的痕跡,四周都是靜悄悄的,唯有風吹冬霖的波漾點點,枯木沙沙,萬物腐朽,遠處的湖心島也為白雪覆蓋,融進了半白不灰的天空中,幾乎叫人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

宸光真君不必秋意泊吩咐就去放了舟來,揚聲道:“上來吧。”

秋意泊沉吟一瞬,還是上去了,小舟載著他們飄飄蕩蕩,轉眼就上了青瀘州,秋意泊還未登島,便放出了數十隻法寶,將青瀘州團團包圍。

此處視野所及空無一人,可天空之中無形的天地法則已經出現了變軌,不是秋意泊,而是其他什麼人,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肅殺的氛圍,如同一塊已經碎裂的玻璃,隻要再被外力輕輕碰一下,便會啪得一聲迸濺出無數碎片。

宸光真君已經很認命了:“我先上去?”

雖然青瀘州上外來修士不少,但能躲到這人跡罕至的地方,說明大部分人的狀態都不太好,他受點累趕緊讓秋長生這祖宗平了氣,好趕緊放了他走。

當然,若是這些人能擊殺秋長生那是最好——不過很可惜,他們不行。

秋意泊搖頭道:“不必。”

他邁出一步,於湖水上如履平地,緩步走上了青瀘州,法寶在他的趨勢下開始對目之所及的花草樹木、磚瓦梁窗拆卸了起來,秋意泊說升級過了那就是真的升級過了,那速度比之前拆宮道的時候還要更快,不過幾個呼吸便已經清出了一片黃土地,很神奇的是宸光真君以為裡頭的修士必然會在此時展開圍攻,可卻活似島上沒人一樣,硬是誰都沒有出來。

他心想可能裡頭的土包子們也沒見過這陣仗。

殺人放火的沒少見,這樣不放過一草一木的鏟地皮估計是真沒見過。

秋意泊氣定神閒地道:“不知水梨雲水道友可在?”

無人回應,秋意泊也不急,人不出來他就拆房子,待黃土又推進了三十尺,距離青瀘州主建築孤芳殿隻剩一步之遙之時,終於有人自宮中走出,問道:“不知哪位道友當麵?”

來者是一名男子,俊秀的臉上微微有些蒼白,看得出傷情不淺,他看著秋意泊,似乎在想什麼。秋意泊認識他,見狀便頷首道:“在下青蓮劍派客卿,道號長生。”

“長生道友?”對方聽見是青蓮劍派門下眉宇便放鬆了下來,“還不知道友如何得知此名?”

自入真君,便有道號,如秋意泊這樣同輩都在,自己又年輕的本名自然不是什麼秘密,可對大部分人而言,本名早已淹沒在時間的洪流之中。秋意泊道:“初時欠了一位道友人情,隻好來尋道友了,見道友平安我便放心了。”

“原來如此。”男人有一瞬間的疑惑,卻更放心了——他重傷在身,若這長生真君要他性命,此刻便能出手了:“如今我道號水雲,道友可稱呼此名。”

秋意泊從善如流:“水雲道友。”

“道友這是在做什麼?”水雲真君又問道。

秋意泊隨口道:“不礙事,做給外人看的罷了……道友不請我進去坐坐嗎?我看道友傷勢頗重,我手中還有一些丹藥。”

“好。”水雲真君沒有追問太多,對方不過兩人,他們雖多多少少受了傷,卻也有十二人,根本不怕秋意泊。

秋意泊跟著水雲真君進了孤芳殿,殿中零零散散地坐著十幾人,大多身患重傷,警惕地看著他,秋意泊隨意地看了他們一眼:“青蓮劍派長生見過各位道友。”

“長生道友不必客氣。”

一眾人做了個自我介紹,秋意泊簡單說了一些外麵的情況,那些修士也說了在此處養傷的原因。他們同在此處不是因為他們之前認識,而是他們都是從同一地方出來的,有了些戰友情誼,又無力再戰,這才留在青瀘州內相互守望,以謀求一個平安出秘境。

是從哪裡出來的呢?

是藏經閣。

秋意泊笑意盈然地看了一眼宸光真君,宸光真君已經把下巴抵在胸口上了,根本不敢和秋意泊對視。

“藏經閣那老僧委實厲害,雖說看著隻有大乘巔峰的修為,實則尋常大乘不可同日而語。”一人歎氣道:“我們輸得心服口服。”

秋意泊也道:“東宮、雨花台這兩處也是如此,守宮之人比尋常真君厲害不少,我廢了好一番功夫才逃出生天。”

他微微搖頭:“我雖為青蓮劍派客卿,卻是一個煉器師,並不善與人比鬥,這秘境我是來錯了,又與同伴失散,如今沒有後悔的路可以走,機緣巧合之下我為天工坊之主景嶽道君賞識,便假意投入他門下,算是謀幾日平安。”

眾人一聽,深有同感,有人心有戚戚地道:“哎!隻恨當時為那傳言所迷,入了魔障,這才進了這飛花秘境!”

“俺也是!俺師兄都跟俺說了飛花秘境凶險萬分,十出其一就算是運氣好了,俺……哎!”

因那九轉寒髓丹在飛花秘境中現世的傳言,不光是有道君的三家心動,普通真君也心動——此等能不沾因果提升靈根的神丹誰不想要?

秋意泊道:“能保住性命,已經算是好的了。”

他說道此處,停頓了一瞬,接著道:“今日我來,其一是得知水雲道友在此,其二也是受命而來,天工坊接了秘境之主的令喻,要拆宮重修,我聽宮中侍衛道青瀘州藏著不少人,便請命來此,還請各位道友速速尋個太平地方吧!”

眾人心中一動,各有所思,晗光宮要拆了重修?這話簡直是莫名其妙,全然沒有道理。可又見秋意泊誠懇,有人問道:“我等困守於此,以長生道友之見,何處才是安全之地呢?”

秋意泊指尖動了動,卻沒有說話,有人催促道:“此乃生死存亡之刻,道友但說無妨!”

秋意泊這才道:“說來簡單,就是有些折辱各位道友……我領命修宮,自然需要人手,諸位道友隻當是被我抓了,做幾日苦役,那些法寶乃是道君所製,並不需修士驅使,諸位道友做個樣子便是了。”

秋意泊以為他們會猶豫的,實際上卻沒有一個人猶豫,他們乾脆利落地拒絕了,一個同意的都沒有。

“多謝長生道友美意,隻不過此舉太過冒險,道友亦是朝不保夕,我等還算是有些餘力,便不拖累道友了。”

秋意泊沒有強求,畢竟剛見麵,也沒什麼交情,更不了解秋意泊這個人品性如何,客客氣氣說兩句話還算是說得過去,兩句話就要讓他們把身家性命交給秋意泊,委實是不可能。且他們也不能要求秋意泊發天道誓,秋意泊與他們無緣無故,撐死了就是與水雲真君有那麼幾分淵源,願意施以援手就算不錯了,憑什麼讓對方發天道誓言?

秋意泊道:“那諸位道友便速速離去吧……水雲道友,不如留下?”

水雲真君猶豫了一瞬:“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