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0. 第 490 章 師祖,有話好說!……(2 / 2)

孤舟道君淡淡地說:“會被掌門罵。”

秋意泊不禁笑出了聲,真無情怕什麼被罵?他在心中搖了搖頭,他其實不知道這一道要怎麼修,修到最後又如何,難道就真的變成一個無情無心無欲之人嗎?孤舟道君行不行他不知道,但他明顯是不行的。

“師祖,你不出去遊曆嗎?”秋意泊往旁邊一靠,就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樹乾上,不算太粗的樹乾發出了吱呀一聲,秋意泊也沒太注意,他看著由樹葉中灑落的陽光,眯了眯眼睛:“好難得回來能看見你在。”

算起來這都一百多年了吧?孤舟師祖還真的坐得住,往這兒一呆就是一百多年?

讓秋意泊在山上待一年他都覺得待不住。

孤舟道君道:“不想去。”

“哦。”秋意泊可有可無地應了一聲——孤舟師祖是宅男。“師祖,我越修其實越覺得茫然,我不知道我的道在哪裡……按照道理來說,我應該修太上忘情道,可是這個道統我修到現在也沒領悟出點什麼來。”

在孤舟道君麵前,秋意泊毫無障礙就問了出來。

“太上忘情不該是忘情嗎?”秋意泊打了個嗬欠,隨手撈住了孤舟道君衣服上的飄帶,在手裡漫無目的把玩著:“可是我感覺我挺正常的,至今我還會懷念我早已故去的叔父,也不算忘?可是這一道我修起來確實是順遂……”

因為想起了秋瀾和,所以想回家看看,昨日路過夏分城買的一批寶石布料還有凡人可用的丹藥都是為了回去準備的。

孤舟道君閉目細聽,正等著下文,也好為秋意泊解釋,忽地聽秋意泊道:“……該不是打算給我憋個大的劫數吧?”

孤舟道君沉默了一瞬,有時候他也覺得奇怪。自朔雲道君之上,洗劍峰一峰弟子皆是修習太上忘情之道,但結局總是不好。再看秋意泊,他不論是修沒有修太上忘情,他還是他,自小便是如此,重情、重性,或有改變,但著實挨不上‘忘情’兩個字。

論理,秋意泊修行太上忘情一道不該如此順遂,可事實上他就是一路順遂通達,六百餘歲便登大乘巔峰,如今已經開始尋求自己的道了。

或許秋意泊說的是?他如今一路順遂是因為劫數在後麵等著他?

秋意泊抬起一手擱在了眼上,遮去了刺眼的陽光,他慢慢地說:“我去寒月道界又有奇遇,重修了一次渡劫期,那地方奇怪,渡劫期是送一隻心魔,倒是沒影響我什麼……我第一次渡劫是因宗門之故,陷入身責之劫,這一次我想著血來宮已經覆滅,亦有了心儀之人,還想再看一看我還能有什麼劫數。”

“……若無心魔,我想我這一次是放縱之劫。”

他上一輩子是讀了二十幾年書,來了這個世界依舊是自小讀書明禮,有一些東西是刻在基因裡的,比如禮義仁信,不是那麼輕易就可以改變的。上一次有血來道君壓著,不得不為宗門東奔西走,拚儘全力,造萬千殺孽……現在想來,其實那一次是關於責任的劫數。

他自小不愛受約束,總想著逍遙自在,修仙說穿了也是為了自己,所以那一次劫數告訴他,什麼叫做責任,什麼叫做責無旁貸,什麼叫做不得不為。

這一次渡劫,他沒有了同等的責任,又因為秘境的關係不會出現真正的死亡,就想放鬆片刻由著性子來也沒有什麼不一樣,極端的自由必然侵害他人的利益,所以他放縱自己無視道德,明明有更溫和的手法,但卻選擇了折辱瓊懷等一眾真君,且絲毫不覺得後悔。

哪怕是現在,他依舊不覺得後悔。

做都做了,何必後悔?

這一劫,考驗的是他是否能在享受了極端的自由後又放棄,他確實也放棄了。

“哎……”秋意泊低聲感歎道:“我到現在也覺得我不過是普通人,和其他人沒有任何區彆,我憑什麼比彆人進步得更快呢?”

忽地,秋意泊隻覺得手中一涼,飄帶被抽走了,放入掌中的東西帶著一抹冰涼,輕而易舉地割開了他的掌心,他睜開眼看去,便見孤舟劍的鋒刃在他掌中,而孤舟道君則是垂眼看著他:“既然想不明白,那便不要想。”

“下去。”孤舟道君道。

秋意泊聽懂了,孤舟師祖的意思是,下去,讓他來打他一頓,就不會想這麼多了。

秋意泊輕笑了一聲,他手指一動,指間迸濺出數點金光,孤舟劍輕鳴了一聲,居然就這樣被他抽了過來,秋意泊一手舉著劍,另一手在劍身上一抹,將那點血給抹去了,再屈指一彈,劍身嗡鳴不止,秋意泊道:“師祖,這好歹也是你的本命劍,你也注意著點啊……”

孤舟劍上缺口裂紋遍布,看樣子是近期造成的,估摸著是孤舟道君又和誰打了一場大的。秋意泊翻身坐起:“我給你修修劍吧……今天不想打,改日我帶劍來尋您。”

孤舟道君不可置否,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沒說不讓秋意泊修,那就是讓秋意泊修的意思,秋意泊取了幾塊無定辰星和金烏淚來。其實若是以前,孤舟劍自然是孤舟道君的實力組成部分之一,可隨著孤舟道君境界上升,連秋意泊都到了飛花摘葉皆可為劍的地步,孤舟道君怎麼會不能?這把孤舟劍在與不在,其實都對他的實力無足輕重了。

帶著它,或許是一種習慣。

秋意泊將萬寶爐取了出來,萬寶爐許久不見天光,出來了倒也興奮,也不得秋意泊吩咐,就自己掀開了爐頂等著秋意泊把劍放進去,秋意泊隨手將孤舟劍和材料都扔了進去,叮鈴哐啷幾聲,惹得孤舟道君都不禁睜開眼來看。

一睜開眼就看見自己的本命劍跟扔垃圾似地被扔進了煉器爐。

若不是自小看著秋意泊長大,換了其他人來,光這麼一下,他就能讓對方悔不當初。

秋意泊也注意到了,他的笑容是清淡的,眉目清倦:“師祖彆在意,我保證修好跟新的一樣,你放心。”

都是極其高端的什麼無定辰星赤霄隕鐵之類的玩意兒,難道還怕這麼一下給砸壞了?

能砸壞才是真的又鬼了。

秋意泊是個嘴不停的家夥,萬寶爐擱那兒乾活,他就能摸出一套小茶具並糕點盒子來吃,還順手幫孤舟道君也泡了一杯:“師祖,喝茶……對了,最近溫師兄去哪了你知道嗎?”

溫夷光也是合體了,不過百多年過去了,總要渡劫了吧?

“遊曆。”孤舟道君道。

他看著冷漠,卻不妨礙他取了茶水慢吞吞地喝。秋意泊將糕點盒子往他那兒推了推:“師祖這個龍井茶餅好吃……溫師兄渡劫期到了嗎?”

他有點好奇溫夷光渡劫期是怎麼樣的,會不會直接性格大變,從不愛笑變得笑靨如花?

“未曾。”孤舟道君道:“我有意要他緩一緩,打穩了基礎再入渡劫。”

他頓了一頓:“再有百年。”

再有百年,孤舟道君就放溫夷光入渡劫期。這個時間看著短,實際上對於溫夷光這樣的天才來說已經足夠漫長了。

秋意泊喝了一口茶,“那這麼算起來,我爹和三叔也應該進渡劫了,溫師兄百年後才開始……唔,師祖,看來你還得在峰上再守個幾百年啊!”

嚴格算起來,洗劍峰上隻剩他和孤舟道君兩個正常人了,溫夷光麵前還算是,但百年後他就不是了。孤舟道君想要徹底放下心來出去遊曆,總得把峰主之位傳下去,現在三個弟子要麼在渡劫,要麼快入渡劫,他怎麼走得開?

秋意泊突然想到了什麼,然後就將翠衍提了出來,翠衍昨天淩晨就醒了,但是看見周圍環境陌生,但是有個貓窩,就知道是秋意泊把他放在那兒的,乾脆就著太陽睡個四仰八叉,現在被拎出來的時候舌頭還搭在外麵,渾然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樣。

秋意泊將小黑貓放在了孤舟道君腿上,笑吟吟地說:“不過也沒關係,師祖,這是我的弟子,算起來是你師弟,你在峰上總是閒來無事,要不替我教一教?”

孤舟道君垂眼看了一眼小黑貓,道:“不是還有你?”

嚴格算起來,秋意泊才是最正統的洗劍峰傳人,溫夷光與孤舟道君修的都是無情道,他爹和三叔修的是淩霄道統,壓根沒學無情道。但洗劍峰自古以來所傳道統是太上忘情道,不是無情道,所以真要論,若是秋意泊繼承峰主之位,才是回歸正統。

秋意泊倏地一個激靈,一手按在了樹乾上,剛想著怎麼才能混過去,哪想到樹枝受不住他下意識地力道,嘎吱一聲,斷了。

孤舟道君還在上麵。

孤舟道君和樹枝一塊落在了地上,他淡淡地看著地上斷裂的樹枝,又看向了秋意泊:“秋長生。”

秋意泊咽了一口口水,緩緩地向後退去:“師祖……有話好說……”

是個人都知道,當家長連名帶姓的喊你的時候,八成是沒有好事的……古語有雲,小杖則受,大杖則跑,此乃孝道!

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