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9. 第 559 章 該回去的地方(1 / 2)

夜色彌彌, 鬥轉星移,柔和的風中夾雜著濃鬱的水汽與靈氣,顧真眨了眨眼睛, 神色有些迷茫,他近乎貪婪地看著眼前的景色, 是他記憶中熟悉又陌生的亭台樓閣,他跌跌撞撞地走出大殿, 殿中有幾人腳步匆匆, 其中一人正是秋懷黎。

秋懷黎早已察覺到了顧真的到來, 傳送陣有波動,與他不過一牆之隔,本還想著是不是秋意泊回來了——畢竟這個傳送陣秋意泊用的最多,掌門道君和孤舟道君更偏向於固定於他們寢居外的傳送陣。等人出來,卻不想居然是一個許久未見之人。

麵容未變,身形未變,沒有認不出來的道理。秋懷黎眉間微動, 不掩詫異, 更多的卻是一點坦然的笑意,像是久久懸著的心臟終於被放了下來一樣, 柔和而舒緩:“顧師弟,你回來了?”

秋懷黎站了起來,一旁弟子皆頓足避讓一旁,秋懷黎迎了過來,笑道:“師弟一路可好?原想著師弟許久不曾露麵, 許是遭遇險境,如今回來就好。”

顧真看著他的麵容,眼中一熱, 他微微低了低頭,掩去了那一點不自在,再抬頭時便是言笑自然:“秋師兄,我回來了,這些年勞你們擔心了。”

秋懷黎頷首,笑道:“敘舊可以以後再敘,我送師弟回去休息。”

“勞煩你了。”顧真應了一聲,秋懷黎一手微抬,示意弟子們各行其事,隨即便帶著顧真往外走,這一片因為是淩霄宗正殿所在,又有祖師爺玉像,不好直接禦劍就走,隨著兩人的步伐,經過了祖師爺玉像,顧真便停了腳步,恭恭敬敬地給祖師爺上了一炷香,秋懷黎在一旁看著,笑意越甚。

嗯……畢竟宗門裡真君多了,喜歡往外界跑的也多了,自己一走幾百年不算,時不時還要拎個不知底細的弟子回來,總不能每每出現新弟子就去搬出那繁瑣的法寶出來驗有沒有修習什麼邪道功法,秋意泊之前想了個主意,直接把那檢測的法寶放在了祖師爺玉像後麵——反正遇上個時節弟子們都是要來拜的,也方便。

祖師爺玉像隻是第一道關口,門中還有無數地方藏著這樣的法寶。

沒辦法,誰讓淩霄宗隨著三位道君水漲船高了呢?他們入門前,淩霄宗和太虛門還算是差距不算太明顯的第一和第二,如今這第一和第二裡能塞進去好幾個第二了。這弟子一多,自然也難免混入彆有用心的,不得不防。

顧真隻是覺得路過祖師爺玉像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拜完祖師爺,他側臉看著秋懷黎,他記得秋懷黎是玄靈根,現下卻已經是實打實的渡劫真君——是很羨慕沒錯!

秋懷黎察覺到他的視線,笑得眼若弦月:“顧師弟在看什麼?”

顧真歎道:“之前見了泊師弟,泊師弟說大家都已經叩問了煉神還虛之境,我還當他唬我玩兒,沒想到是真的。”

秋懷黎拍了拍他的肩膀:“長生自小嘴裡就不把門,師弟彆聽他胡說,小心亂了心神。”

顧真:“我在知道他是陽神道君的時候已經吐過血了。”

秋懷黎一怔,顧真接著道:“淤血。”

秋懷黎大概能想到秋意泊故意要激出顧真那口淤血,能說出點什麼氣人的話——比如‘我就是隨便修修就陽神了’,‘哎我也不知道境界怎麼長得那麼快,慢慢來嘛’,‘豁,師兄你這幾百年摸魚玩去了?’之類的……他與顧真對視了一眼,不由相視而笑。

很快秋懷黎就將他送到了蒼焰峰上,途中兩人說了一點趣事,倒也愉快。雖說顧真失蹤了幾百年,他的洞府還是好端端的存在著,秋懷黎道:“師弟明日若是無事,還請往春明師叔那兒走一趟。”

秋懷黎接著道:“離安師叔外出遊曆,臨走前還特意囑咐了我等,若師弟回來,一定要報信與他知道……璿璣真君現下在望來城,蒼焰峰由春明師叔代為掌管。”

顧真點了點頭,心道怪不得春明師叔掛念他呢,原來是師傅囑咐過了。

秋懷黎告辭,顧真回了洞府,甚至都來不及給自己用一個清塵咒,就倒在了床榻上一覺睡了過去——真好,再也不用擔心洞府不安全,隨時都有人會殺進來了。

翌日天還未亮,顧真就已經清醒了過來,他立在窗前欣賞著宗門的雲海,心道不愧是自家宗門,果然是一派仙家氣象……忽地,一道青影從他窗口一掠而過,徑自墜落了下去。

顧真何等人也?他看清那是一個人,且是一個不過築基的弟子後想也未想便衝出了窗戶,疾馳而下,不過幾個呼吸之間便將那弟子拉住,那弟子半闔著眼睛,一臉心若死灰的模樣,顧真皺眉,道:“誰將你推下來的?”

弟子睜開了眼睛,有些迷茫地看著顧真,一瞬後便回過神來,隨即瘋癲地笑道:“誰推我?誰推得我?!……是我推得我!哈哈哈哈!”

顧真:“……?”

那弟子笑完,神色又漸漸冷靜了下來,他看著麵前陌生的化神修士,估摸著是峰上哪位師叔,他拱手道:“多謝師叔,並非有人推我,是我自己跳下來的,驚擾了師叔,萬勿見怪。”

這下輪到顧真有些懵了,這年頭弟子不太對勁啊,大清早的跳崖玩兒?要知道他住的可是蒼焰峰上最高的那座山峰,從這上麵往下跳,哪怕是築基修士……哦,沒事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發現蒼焰峰下方山穀上攔著數層禁製,上麵還橫七豎八地躺著十來人。言語之間,又有一道青影從他們身邊掠了過去,那弟子見狀,知道這位師叔估計才回宗門不久……化神哎,他們築基期天天在宗門都想死了,這位師叔外出遊曆了這麼久,肯定不怕沒有內容寫論文吧?

不過也說不好,或許更加……弟子同情地看了一眼顧真,隨即告辭,顧真剛點了頭,就看見那弟子縱身一躍,接著往下跳了!

顧真:“……?!”

這年頭弟子都是怎麼回事啊?!

顧真揉了揉眉心,反正跳不死人,他也不管了,上麵的弟子好像察覺到了這裡是他的窗口,在這裡跳崖會驚擾到他,乾脆齊齊換了個方向,不遠,但至少不會讓自己的身影出現在顧真的窗口了。

顧真這頭則是沐浴更衣,再去千葉峰上拜見春明真君。千葉峰還是老樣子,顧真一路行來,見宗門中弟子來去如雲,心中便生出了一點莫名的滿足之情。

峰頂春明真君正手持一個陣盤描繪,見有人來,頭也不抬地道:“翠衍還是雪休?這麼早怎麼就來我這兒了?”

顧真不認識這兩人是誰,應該是春明師叔新收的親傳弟子,他笑著拱手道:“弟子顧真,拜見師叔。”

春明真君手一抖,陣盤直接報廢,他抬頭來看,打量著顧真的麵容,眉間浮上了喜悅之情,他樂嗬嗬地道:“顧真?你回來就好!你回來就好!”

顧真心中軟得沒法說,到底師兄弟和師叔這等長輩是不一樣的,他低著頭道:“弟子久出無音,勞師叔掛念,實屬不該。”

春明真君笑道:“這些虛的就彆說了,你一走就是幾百年,也是不容易……前陣子我還算了一卦呢,說是遊子將歸,看來我算的不差。”

顧真也笑,春明真君招了招手讓他近前說話:“在外麵受苦了,回來就好好休息休息,如今你師傅、師叔都出去遊曆了,若有什麼事情隻管來找我便是。”

說罷,春明真君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幾百年不見都化神了!”

顧真一頓,隨即苦著臉道:“弟子這次回來是要好好閉關閉關了,我看師兄師姐他們都成真君了。”

春明真君大笑了起來:“他們啊……你走的不巧,錯過了幾樁大事,可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顧真有些糊裡糊塗,怎麼沒成真君還焉知非福了?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無他,他見了幾位真君。

這不是他師傅師叔都出門遊曆了嗎?宗門總得有人管,老的溜出去玩了,自然小的要頂上,秋懷黎天天被扣在淩霄宗大殿偏殿,桌子上堆得玉簡比山還高,婁師叔的賬冊眼看著是算不完了,還有什麼浣花峰林月清……要不是他跑得快,八成就要被扣著一起處理事情了。

顧真暗自慶幸,他出門在外這麼多年,有一個道理他很明白——出頭的櫞子先爛!他化神期怎麼了?隻要沒修到泊師弟那種境界,還不是留下來打工的命?

他就在宗門裡好好地養上幾年,問就是渡劫、有心魔,反正就是不能管事兒,安安穩穩叩問真君境界,非常美好。

他還沒美完呢,就看見十步閣的弟子找上門來了。

來的是兩個元嬰弟子,一人手中捧著一個托盤,上麵有幾枚納戒,另一名弟子卻手持一卷玉簡,見過禮後,那手持玉簡的弟子頗有深意地看著顧真:“顧師兄在外遊曆多年,著實辛苦了,這些是師兄這些年來未領取的份例,如今替您送來。”

顧真接了納戒,份例也就是那麼幾樣,弟子服飾、天材地寶、靈石、丹藥,他是親傳弟子,份例比一般內門弟子要高出一倍,他翻看了一下,不由有些咋舌——那什麼,宗門有錢了?

不是,宗門怎麼變得這麼有錢?!

要不是東西都是化神期可用的,衣服上還繡著蒼焰峰的標記,他都快以為是送錯了。十步閣弟子道:“師兄清點無誤後請在玉簡上留下記號。”

顧真稀裡糊塗地留下了記號,原本以為算完了,結果就見那弟子又道:“還請師兄取出蜂令。”

隨即那弟子取出了一塊玉板,隻有巴掌大小,略略比手掌長一些,顧真看見份例裡也有這樣的東西,便照例取了出來,弟子解釋道:“此為蜂令,師兄將蜂令認主後,便可以用神識登錄蜂令進行一些操作,如宗門大小事務傳達、與在一定距離內的好友傳訊、登錄秘境遊戲、查詢資料書籍等。”

顧真:“……?”

這樣的東西,顧真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秋意泊——這玩意兒八成就是秋意泊做出來的。

弟子帶著和煦的微笑給顧真講解了蜂令的使用方法,隨即又道:“師兄久未回歸宗門,門中有一些新的規矩,需要師兄補充幾分小結、報告與論文,具體格式還請師兄在蜂令上查詢——師兄務必要查詢蜂令,不可輕忽,一年內若不能及時提交相應的小結、報告、論文,將扣除相應的學分,學分影響師叔的一應供應,還請師叔慎重。”

說罷,那兩個弟子就輕飄飄走了。

顧真不明所以,但是他右眼皮在狂跳,這還是小時候秋意泊教他的,說什麼左眼跳財,右眼跳的不是災,是封建迷信……不管是不是迷信,他這些年還真靠這右眼跳災躲過了兩三次要命的禍事,這……寫個報告是什麼意思?這東西也值得他右眼皮狂跳?

顧真用蜂令查詢了一下所謂的小結、報告和論文到底是什麼東西,又看了一下格式,同時還搜索到了許多同門哀鴻遍野的帖子,什麼‘今天在小鶴山上跳了五次崖,依舊沒有渡劫的靈感,這報告是沒辦法寫了’,還有‘試圖潛入洗劍峰跳崖尋求靈感,險些被夷光真君一劍削成禿子’……之類的。

不就是一篇文章?有這麼難寫嗎?

顧真不屑一顧,並當場書寫了一萬字論文,內容就是《論不幸卷入其他道界後的生存須知》。修真之人,寫論文那也不用筆,神識一動,玉簡便刻錄下了內容,又是親身經曆,那叫一個情真意切,行雲流水,從開頭到寫完,前後也不過是半個時辰罷了,顧真當即在蜂令上選擇了提交,隻覺誌得意滿,隻等通過。

按照他這個速度,區區四篇論文,十幾篇的報告——他學的小神通都不止十幾個了,這些東西,灑灑水罷了。

忽地,蜂令跳出了紅光,還在不停地閃動,那豔麗的不停閃爍的紅光,總給人帶出了濃鬱的危機感,顧真低頭一看,便見蜂令上探出了一個提示:【查重率四成半,請修改論文並重新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