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8. 第 608 章 你們哪來的逼臉【含5……(1 / 2)

今日來的人也算是將秋意泊在十方道界中認識的湊了個齊全。卓豐、淵飛、雲影、玄機, 他們四人能來秋意泊一點都不奇怪,碧瓏與璐琳兩位道君來也算是理所當然——若沒有一點事情,碧瓏道君與他素未相識, 此時來未免有趁火打劫之嫌。

但話又說回來, 今日若無碧瓏道君, 玄機道君恐怕也不敢踏進他的門。

碧瓏道君微笑道:“秋山主客氣了。”

塗朱送上了茶水,卻隻有秋意泊一人的, 碧青色的茶盞薄得能透出溫潤的光,落在他的手上,更襯得那隻手骨骼修長, 皮膚瑩潤,如同上好的玉器一般, 令人矚目。秋意泊掀了茶碗, 撇去了上麵的茶沫, 嫋嫋的白霧模糊了他的麵容, 他垂眸淺啜了一口, 道:“今日我麓雲山事忙,若幾位道君無事,就不多留了。”

識趣的客人,早該在秋意泊端起茶盞的時候就識相點告辭, 這幾位卻還要秋意泊親口趕客, 廳中器靈皆露出一些鄙夷之色,仿佛在說如此粗俗之人豈可登大雅之堂。

碧瓏道君道:“今日麓雲山事忙,若非有要事相商, 我等也不敢隨意登門打擾。”

不等秋意泊回應,他接著道:“不知秋山主要如何處置戮天道友?”

“戮天?”秋意泊連眼皮子都懶得掀一下:“誰是戮天?道君恐怕尋錯了地方……說來,道君又是何人, 與所提及的那位戮天道君又是什麼關係?”

玄機道君怒視秋意泊,卻有一個清脆女聲道:“秋山主,家師乃是碧瓏道君。家師與秋山主素未蒙麵,不識得家師也是正理。”

那女道君神色平靜,略帶三分氣定神閒的笑意:“我道號璐琳,秋山主應當聽過我的名字,畢竟秋山主可是我會滿商行的大主顧,你我神交已久,也算是半個朋友。家師與戮天道君乃是好友,今日得知戮天道君莽撞前來,這才急急趕來,不想來慢了一步,未能攔住戮天道君,還望山主見諒。”

璐琳道君一句話,清清楚楚就把事情講開了,氛圍也和緩了不少,不愧是會滿商行之首。

“原來是璐琳道君與碧瓏道君。”秋意泊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在昏迷的戮天道君上一掃而過:“原來這位就是戮天道君,我還當是哪裡來的宵小之輩。果然有其徒必有其師,古人誠不欺我。”

這就是在罵戰雲道君了。

璐琳道君眉間一動,卻依舊是笑意盈然,正想說話,便聽秋意泊又道:“眾位道君怎生還站著?我一區區化神,陡然見了眾位道君,一時為眾位道君風華所攝,竟叫忘了此時,還望諸位道君見諒。”

誰不知道這是一個下馬威?可誰又敢當麵揭破呢?戮天道君還生死不知的躺著呢!

修仙界說到底依舊是一個殘酷的世界,任你有再好的名頭,也抵不過手中三尺青鋒。

眾人落座,雲影道君率先道:“我和淵飛在卓豐那兒做客,聽見秋少爺你家動靜不小,這不護山大陣開著我們也不好隨意過來……”

秋意泊笑意越甚,側臉對他眨了眨眼睛:“熱鬨好看嗎?”

“咳咳……”雲影道君垂下眼瞼就是一通咳嗽,不與秋意泊對視。

秋意泊倒是無意與他們計較,畢竟是萍水相逢,他也沒有認為自己的魅力大到了見過一麵的人能為了自己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地步,喜歡來看個熱鬨就看個熱鬨,他這兒也不缺他們一杯茶、一碟瓜子。

碧瓏道君開口道:“秋山主,戮天道友莽撞行事,此間必有些誤會,山主莫要輕信小人挑唆。”

“碧瓏道君說的是。”秋意泊看了一眼玄機道君,含笑道:“這年頭小人確實很多。”

雲影道君這頭已經不咳嗽了,這麼精彩的事情可是難得一見。他聽得兩隻耳朵都豎了起來,正想看看碧瓏道君如何應答,就察覺身後有所異動。側臉一看便看見身後那個陽神器靈給他送上了一杯茶,一個三色食盒,裡頭是瓜子、話梅和花生,彆問,問就是戲院裡頭的同款配置。

其他人也是如此,隻有玄機道君身側什麼都沒有。

豁,這態度很明顯啊!

雲影道君和淵飛真君對視了一眼,看樣子玄機道君拿這位秋少爺當槍使是實情了,這一聲‘小人’說的還不夠明白嗎?

雲影道君自覺雖然和秋少爺隻見過一麵,但他對自己的識人功夫還是很有自信的,秋少爺看似桀驁驕縱,實則很是知情識趣,又明顯是大家族教養出來的弟子,規矩禮儀都是刻在骨子裡的,現在對著玄機道君連個基本的待客之道都沒有,可見秋少爺對玄機道君實在是憎惡至極。

他就說,秋少爺是來替他們家老祖辦事的,怎麼會攪合進戰雲與焰夢那檔子事情裡,吃力不討好的,原來真的是玄機作怪——當然,隻要清楚玄機對焰夢有那一份心的,誰猜不出來此次的幕後黑手就是玄機?

雲影道君對著淵飛真君擠眉弄眼,不想卻和秋意泊對上了視線,他連忙低頭,咳咳,秋少爺這種能不動聲色解決合道道君的,他是招惹不起。

秋意泊笑問道:“碧瓏道君年歲長於我數倍,道君既然說是小人作祟,不知這小人道君可有眉目?道君若是知情,不妨教一教晚輩。”

雲影道君差點都想鼓掌了,好家夥,直接就把問題扔回給了碧瓏道君,玄機道君可是他的大弟子,不知道碧瓏道君如何應對?難道為了戮天道君,碧瓏道君能把自家大徒弟送給秋少爺?戮天道君和碧瓏道君之間也沒聽說關係就怎麼好了啊!

或者說碧瓏道君與哪位道君的關係都不錯。

一位掌控商脈的道君,交好總比交惡來得強。

“秋山主見諒,此事暫無眉目。”碧瓏道君微笑道:“但萬事總有水落石出的一日,秋山主何必心急呢?”

雲影道君以為秋少爺必然大怒,哪想到聽他說:“道君說的是。”

秋意泊看這越發客氣起來:“晚輩才疏學淺,那以道君所見,不知道君認為此事應當如何處置呢?”

“我也想著其中必然有些誤會……”碧瓏道君溫和地說:“方才見了麓雲山護山大陣,這才明白了關鍵之處。麓雲山護山大陣威力非凡,其中又藏有無數神兵利器,戮天道友醉心劍道,聽得此等至強之陣總是心癢難耐,特意前來一試,不料叫麓雲山誤會了……所幸也未造成什麼惡果,待戮天道友清醒了,叫他與山主賠個罪,山主說可好?”

“好。”秋意泊輕描淡寫地道。

眾人皆是一愣,沒想到這秋長生居然這麼爽快地就應了下來,連碧瓏道君都有些奇異,他眨了眨眼睛,就見那位秋山主微微一笑,“怎麼?諸君來此,不就是想要這一句麼?我應了下來,諸君怎得仿佛又有些不悅?”

秋長生此人確實如同傳言中一般,卻有鬆形鶴骨,霜凝雪塑之姿,他一笑,便是滿室生輝。

雲影道君抓了一把瓜子,目不轉睛地往嘴裡塞了一顆——他感覺戲肉要來了!

今天秋少爺要是就這麼認了,彆說瓜子,連骨碟他都給生吞了!

且聽秋長生歎息一聲:“我麓雲山不過是個初成的宗門,人微言輕,勢單力薄,怎好與戰狂崖那等龐然大物相爭呢?既然有碧瓏道君說合,此事也就此揭過,日後戰狂崖不為難我麓雲山就算是好的了。”

雲影道君眨了眨眼睛,不是,他不是真的很想吞骨碟!

碧瓏道君笑得極為舒緩,他安慰道:“秋山主何必自謙?麓雲山雖建成不過百年,卻已有燦陽之姿,想必再過千年,這天下必有麓雲山一席之地。”

“千年?”秋意泊言笑晏晏地道:“哪來的千年?今日我麓雲山已經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了,隨便來兩個雞零狗碎的東西就敢來我麓雲山叫喚,臉麵都叫人踩到地上去了,還要什麼千年?我還想著,今日過後我就將麓雲山送給道君呢,免得哪日道君瞧著我這個山主不夠乖順,轉而再來試一試我這護山大陣,那可怎生是好?”

堂中有一瞬間的靜默,誰也沒想到秋長生就這麼把話說穿了,‘雞零狗碎的東西’……嘖,聽著就怪嚇人的。雲影道君嘴唇微張,瓜子皮都掉在了衣服上他都沒察覺到。

玄機道君麵色極為難看,正要說話,卻見碧瓏道君微微抬手,示意他不必出麵。碧瓏道君溫和地說:“山主此言有些過了。”

他聲音雖平和,卻已有警告之意。

秋意泊直視於他,“道君不如同我說一說,哪裡過了?”

他滿不在乎地笑著說:“是了,當時也不該忘記了道君才是——我那帖子怎麼能隻送給戰狂崖一家呢?也該送一份給道君,問一問道君約束門下不力之罪。道君說,我這法子可對?……哦是了,我想起來了,當時沒送,是因為沒尋到道君家的門戶。”

雲影道君很不道德地偷笑了一聲,他與淵飛真君有祖業,卓豐道君有青雲劍宗,嚴格來算,在座沒有門派一說的還真就碧瓏道君師徒。

璐琳道君不禁斥道:“秋山主,還請慎言!”

“我為何要慎言?”秋意泊反問道:“我以禮相待之時,叫我認罪。如今我說實話了,又叫我慎言,這規矩為何總是變來變去的?璐琳道君,你也說我們算是半個朋友,我初來乍到,實在是不懂你們十方道界的規矩,還敢請問一句,到底是禮數為先呢?還是實力為尊呢?總要劃出一條道來才是。”

“可我今日想,我麓雲山好端端在家中,莫名叫個道君打上門來,毀壞我護山大陣不說,所幸老祖庇佑,這才險勝一著,將人活捉,保得門中上下太平。無論是從禮數上,還是從實力上,我麓雲山應當都是無可挑剔了,不知諸君今日是借了誰的臉麵來我麓雲山說這等話的?”

秋意泊嗤笑一聲:“若說戮天是覺得我麓雲山護山大陣奇貨可居,那我家門下也有弟子覺得諸君門下護山大陣奇貨可居,也去試一試可好?屆時還請諸君也看在他醉心劍道的份上,放他一放。”

“秋長生,你——!”玄機道君拍案而起:“你不要太過分!”

“到底是誰過分?”秋意泊居高臨下地看著玄機道君:“玄機,你言而無信的帳,我還沒有跟你算,容你今日坐在此處,是看在你師傅的臉麵,你若識相,趁早閉嘴。”

玄機道君還想說話,忽地麵色驟然一變,不由自主地側臉望去,便見有一人緩步入內。堂中都是些什麼人?最低的恐怕就是淵飛真君這個大乘真君,他們隻覺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窒息之感從心而發,帶著一種淡淡的卻不容忽視的危機感,令他們如芒在背。

來人一身青衣素袍,長發束於腦後,一柄玄黑長劍負於身後,神情平淡如水,他平靜得近乎冷漠地掃了眾人一眼,隨即向秋長生而去。

眾人不由屏息凝神,聽他頷首道:“小師叔。”

反觀那位從方才起言辭淩厲的近乎囂張的秋山主此刻卻撇了撇嘴,道:“師侄,他們都欺負我。”

聽著,還怪委屈的。

雲影道君的話梅在嘴裡,嘴唇微張,差點沒收住口水,好不容易反應過來才把自己的口水收住了,沒出現什麼狼狽模樣。

那什麼,為什麼一個剛剛把碧瓏道君師徒三人罵得狗血淋頭的人,能這麼明目張膽的說自己委屈,被人欺負了啊?啊?!他就差沒直接罵碧瓏道君和玄機道君他們怎麼有膽子腆著個逼臉來求他放人了!

哎,不對不對,秋少爺確實委屈啊!依今日之見,他和淵飛猜測的事情基本都是猜中了的,秋少爺買個鋪麵被戰雲追殺,發了斥責貼去了戰狂崖,又被玄機推波助瀾,自己還不知道怎麼的呢,就惹上了戰狂崖不說,與玄機還與虎謀皮了!今日被戮天道君殺上門來,若不是秋少爺自家撐得起來,那還能等到現在?碧瓏道君此刻上門還想把此事輕飄飄揭過……換了他,他也委屈死了!

簡直委屈得都快哭了!

秋意泊確實是委屈得雙目微紅——強行逼出來的。他伸手觸碰了一下孤舟道君的袖角,剛想說什麼,卻聽一人笑道:“這是怎麼了?誰這麼大的膽子欺負我家長生了?”

有一人自堂後而出,神態自若地行來,見著諸人還微笑頷首,那人的相貌也是一等一的風流俊俏,尤其是那雙眼睛,燦若金陽,委實叫人一見難忘。

隻一眼,眾人又確定這又是一位不簡單的人物。

又是一位道君?!

雲影道君掃了一眼廳中諸器靈,又看了看前麵危險至極的那位師侄,再看看這個一看也是不太招惹的道君……不是,他們麓雲山到底有幾個道君啊?!有這麼多道君在手,乾嘛不直接打上戰狂崖?!這實力,當著戮天道君的麵把戰雲從水牢裡揪出來捅個幾十劍的戮天道君恐怕都無能為力吧?!

不是他瞎吹,但凡他家有這實力,還能忍到戮天道君打上門來?!

那人上前,十分親昵地站在了秋長生身邊,轉而接了器靈手中茶盞,轉而遞給了秋長生,目若暖陽:“長生,莫生氣,喝一口茶緩一緩,誰欺負了你?我替你去出氣可好?”

秋意泊順勢握住了金虹道君的手:“金虹,還是你好。”

金虹道君溫柔得都快能掐出水來了,“素日裡你就是個吃不得虧的性子,也是,誰有敢對你不敬?哪裡不快?與我說一說,總不能叫你傷心。”

孤舟道君眼中有一抹莫名的光閃過,看的出來他很錯愕。

也不能怪他,秋意泊都差點沒崩住。

金虹道君可不是孤舟道君那等隻知道拔劍的,他含笑看向廳中諸人:“諸位道友莫怪,此前我在堂後也聽了一些,此事無論放到何處,也無人能說我麓雲山做錯了半點,諸位道友,莫要見我家山主年幼不經世故,就這般欺負他。”

玄機道君怒道:“你又是何人?!”

金虹道君淡淡地一眼從他麵上掃過,卻並未答他,那等輕蔑之氣但凡有雙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他依舊溫和地笑著:“今日我麓雲山遭逢大劫,僥幸逃脫,山中兵荒馬亂,實在是不宜招呼貴客。諸位道友若是來關心我麓雲山的,金虹在此處謝過諸君,若是為罪首而來,那便請回吧。”

“公道自在人心,諸君今日為天下首,他日莫要為天下恥笑為好。”

金虹道君此言不可為不重,他的態度擺得比秋意泊還要凶,已經上升到了道德層麵了——他在警告他們,有些事情做可以做,卻不能說,也不能宣揚。今日戰狂崖棋輸一著,實力上輸了,公道上也輸了,麓雲山絕不會輕飄飄就此放過,若在糾纏下去,便叫天下修士瞧一瞧他們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