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泊直接就站在原地不動了, 這種情況誰進去誰倒黴,一旁的弟子側臉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正想催促, 卻見他搖了搖頭, 傳音道:【兩位道君正在說話, 前輩, 我們還是在外等通傳吧。】
那弟子也覺得有理, 裡麵坐著的是兩位道君,外頭有沒有人來, 說話還是傳音,他們心裡門清, 既然沒有傳喚, 那確實不該進去打擾。
鳴蘊道君的聲音是沙啞的,卻又極為動聽,帶著一種模糊了男女的魅力, 鑽入耳中便是微微發癢, 像是有人拿著一根羽毛在耳中掃了掃那般,叫人忍不住想要去摸一摸自己的耳朵。他輕聲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扶瑤,你不要太過分。”
“我如何過分?”扶瑤道君聲音中氣十足, 不必見她本人也知道她現下一定趾高氣昂, 說不定還翹了個二郎腿,描得根根分明的秋娘眉高高豎起, 一臉不耐煩地看著鳴蘊道君:“鳴蘊,過分的人是你才對吧?你千裡迢迢的把我叫來,卻避而不見,當初連發三封請帖的人是誰?還是說是我記錯了?是我給你發了三封拜帖,想要來你這破宗門見你個老王八?!”
秋意泊很欣賞扶瑤道君, 因為聽她說話就有一種‘我不好過誰也彆想好過’的直來直去的狠勁,秋意泊甚至還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晉升道君後心態沒擺正,太客氣了,顯得有些軟弱。
他也好想指著彆人的鼻子罵老王八哦。
想一想就覺得很爽。
鳴蘊道君沉默了下去,扶瑤道君嗤笑道:“還是說,用不上我了,所以連裝都懶得裝一裝?”
不知道鳴蘊道君是如何應對的,扶瑤道君的聲音聽起來就有些好奇了:“你我才入陽神多久,你一天到晚都守在宗門,哪裡來的合道機緣?”
“並非合道機緣。”鳴蘊道君淡淡地說了一句。
秋意泊一頓,隨即往後退了兩步,又嫌棄不夠,乾脆一路退到了十幾步外的花圃中,一旁的弟子沒忍住問道:“你做什麼去?”
秋意泊言簡意駭地說:“兩位道君說話,我避一避。”
此前在門外候著還能說聽了第一句沒能反應過來,如今都講到造化機緣了,他不避難道是等死嗎?誰知道兩位道君知道多少?反正他作為一個練氣級彆的弟子,能退則退,少他媽一天到晚擱這兒找死。
守在門旁的幾個弟子聞得此言,頓時也默默地跟著秋意泊往外避了避。兩位道君說話不避開人,他們卻要知道什麼能聽什麼不能聽。鳴蘊道君是孤身前來,此刻庭中滿是露英殿的弟子,跟著秋意泊一道避開了些距離後,不禁用一種看奇葩的目光看著他——靈鶴門看著一團糟,沒想到道君隨便帶回來個小弟子就這麼知情識趣,靈鶴門還是有些底蘊的嘛!
其實她們倒是不用避,畢竟她們是正經露英殿門下弟子,能守在扶瑤道君庭中也算是得用的親信。秋意泊如今被逐出靈鶴門,又不能正經算是露英殿門下,這才要避上一避。
扶瑤道君與鳴蘊道君對外發生的事情一清二楚,扶瑤道君道:“看見沒,十來歲的小孩都比你懂規矩!”
鳴蘊道君麵若好女,長發未束,不言不動之間就宛若一個絕色佳人一般,他聞言露出了一點笑意,卻充滿了諷刺的意味:“那又如何?他再好,也不是我。”
扶瑤道君也跟著笑了一笑,不置可否。鳴蘊道君低聲道:“此次鏡月天境,你莫去了。”
扶瑤道君揚眉:“怎麼,想要毀約?”
鳴蘊道君眼中一動,垂下了眼簾,幽幽地說:“你若去,恐怕要死在我手上。”
扶瑤道君陡然一把抓住了鳴蘊道君纖細的手臂:“少他娘的作死!怎麼,不成功就成仁?值得嗎?鳴蘊,你脖子上頂的是牛糞嗎?!”
鳴蘊道君平靜地說:“不能再等了。”
扶瑤道君霎時將他的手臂甩開了,她冷冷地道:“隨你。”
“不過……”鳴蘊道君沙啞地說:“你既然來了,那也不能浪費了。”
……
秋意泊退開了,就是打定主意不聽的意思,可是當他感覺到兩股龐大的神識逐漸融彙在一起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看了房間一眼。
不是,您二位辦事,一個禁製都不舍得用啊?外頭還有這麼多弟子呢?!是一點都不在乎啊?!啊?!
秋意泊很想伸手揉揉眉心,但他偏偏還是要當做不知情的樣子,他側臉問一旁的弟子:“這位姐姐,道君什麼時候才招我進去啊?”
那弟子倒不是從神識上,而是從聲音上發現的,她俏臉微紅,打了個手勢示意一眾弟子退到院子外頭去,道:“今日道君恐怕是沒時間見你了,你先回去再說。”
說罷,當即找人帶秋意泊回去,她自己也跟著退出了院子,熟練無比的給扶瑤道君的居所上了層禁製,示意閒人免入。
其他弟子自然也發現了,不過一出院子,該乾什麼乾什麼,似乎已經習以為常。
秋意泊看得滿頭問號,哎不是,為什麼你們這麼熟練啊?!
等等,這露英殿該不會是類似合歡宗的地方吧?
……要不他還是快跑吧。
他雖然不介意,但也不怎麼想與他人歡好,就算是彆人的軀體,他也不太想,倒不是為了其他,既然他與泊意秋定下來,不與他人發生性-事理所當然。再者泊意秋知道後肯定要跟他鬨,指不定他也去找幾個人睡睡拉一把平衡,然後輪到他不爽了,兩個人一起鬨?犯不上。
秋意泊被送回了自己所住的宮殿,照舊將他關了起來,不許他出門,秋意泊倒是不介意,因為對方有可能是雙修道統的宗門,秋意泊還是打定主意要跑了——也不是全因為道統的關係,他本身就打算著要離開。
兩個道君雙修不可能一天兩天的就結束,露英殿這裡來了不少弟子,當然也不可能全貓在客峰上等著自家老祖雙修結束再辦事。第二日天亮,客峰上大半弟子都出了門去,秋意泊聽了一耳朵,根據她們的對話也猜出來應該是和靈鶴門門下弟子一道切磋去了,至於不打算切磋的也去看個熱鬨,嘗嘗靈鶴門的食堂什麼的……
如果要走,倒是個絕好的機會。
如今客峰中弟子都出去了,隻剩值守的弟子,她們職責在身不會到處亂跑,隻要小心遊玩歸來的弟子就行——第一天能在靈鶴門裡頭自由玩耍,中午就回來的也少見。
而兩個道君一時半會兒出不來,鳴蘊道君平日裡在後山,自那個宗門大陣的漏洞被修複後,後山防守的太嚴,秋意泊再想從後山出去,勢必會被鳴蘊道君察覺,他壓根跑不了。如今鳴蘊道君在與扶瑤道君雙修,真的是個不容錯過的機會——錯過這一次,那下一次就得是跟著扶瑤道君去到露英殿以後了。
而且那樣會更難脫身。
在半路上他肯定跑不了,扶瑤道君在呢。等到了露英殿還得看他被安排成什麼樣,就算是如同普通弟子一般修行,他是肯定會被格外關注的,不論是性彆還是身份上,都是他會被關注的重要因素,下一次真正的機會到來的時候,還不知道要多久!
秋意泊也不等夜裡,就在白天,他趁機打暈了來送飯的練氣弟子,化作她的模樣熟門熟路的離開,途中不幸又遇到了兩個應該是朋友的師姐妹,她們才玩好了回來,秋意泊就說自己想溜出去玩。
“哎?今日不是輪到你值守嗎?”那位師姐笑問道:“又想偷懶啊?”
秋意泊對著她眨了眨眼睛:“沒事的,他乖得很。”
另一位師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小心些,萬一他真的跑了,老祖問起來可怎生是好?”
秋意泊這才露出了一臉告饒的表情,雙手合十道:“兩位師姐我錯了,我是給他住處布置了一個禁製,他出不來的!而且他也說晚上不用我送飯了,他要入定……就叫我去逛一逛吧!其他師姐妹說靈鶴門的景色堪稱一絕呢!”
其中一個師姐想了想說:“罷了,我替你值守吧。”
“哎?”秋意泊抓住了她的手臂晃了晃:“彆呀,他有什麼好盯著的!我們一道去嘛,肯定不會出事的!”
那師姐擺了擺手道:“無妨的,我逛了一上午了,也累得慌,剛好歇息歇息。我回去替你看一眼,回頭有人要告狀你也有個由頭。”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秋意泊也隻好應是,笑嘻嘻地謝過後又說給她帶好吃的,另一位師姐則是說沒玩夠,更好再出去玩一玩,秋意泊隻得和另外一位師姐一道離開。
隻要出了客峰,想要甩開另一個人就很簡單了,秋意泊逛到半路就找了個由頭和這位師姐起了一點分歧,那師姐說去看瀑布,秋意泊非要去看山,師姐要依著秋意泊,秋意泊卻說反正不差這麼點時間,乾脆一人去一邊就是了。
因著前兩日扶瑤道君對靈鶴真君正經發作了一通的事情在,靈鶴真君自然不敢再怠慢露英殿中弟子,靈鶴門上下對著露英殿弟子都十分客氣。秋意泊與那師姐分開後,當即找了個地方卸去了偽裝,掏出胭脂水粉快速描了個精致的眼妝,轉而戴了個麵紗——門中修為高深者甚多,用靈氣易容容易叫人看出來,反而這種帶著麵紗的,靈鶴門弟子總不能上前來撕扯麵紗吧?
也虧得他才十五歲,眉眼沒有徹底長開,除了身量高挑一些外,穿個女修的裙子化了妝後也看不出什麼古怪來。
秋意泊摸了一下裙子,深覺這個秘境真是給了他難得的體驗——這輩子他還沒穿過女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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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泊在靈鶴門中閒逛著,很快就到了後山,值守後山的弟子聽她說要進去賞景,頗有些為難,但到底宗門有過吩咐,叮囑他不要進的太深後就放他進去了,甚至還給了一個後山的地圖,免得她迷路。
此前走到最深處再出去是為了避開人,如今秋意泊也不是一定就要去最深處,他在夜幕降臨之前走到了後山與外域的交接之處,轉而就憑借弟子令牌出去了——當然,出去之前,他在護山大陣的另一處將一個以靈石為基礎的小陣法給引爆了。
希望那一陣靈氣波動能掩蓋掉自己的蹤跡。
一出靈鶴門,秋意泊的心情豁然開朗,他深吸了一口氣,沒有過多耽擱,掏出一柄劍立刻貼地禦劍就走,一直到了黎明時分,他總算是看見了城池的影子,他體內靈氣此刻也消耗得差不多了,硬是磕了十塊下品靈石,入了城中。
應該算是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