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泊剛想說猜對了,男妖精接了一句:“要不然就是你不行!我這麼漂亮風情萬種,你都不動心,你肯定就是不行!”
那言語之間是無比的自信。
秋意泊一時有點無言以對,這話他怎麼接,總不能當場讓對方看看他行不行吧?那也不能說是對方長得太醜吧?人家就是吃這行飯的,這麼說是不是有點太打擊人了?而且他也不是很想讓他看去了他的相貌,萬一以後這妖精拿他臉搞豔遇怎麼辦?
雖然有點荒謬,但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男妖精看他沒說話,還當是猜對了,頗為慶幸的感歎了一句:“還好剛剛進來沒有找你!果然長得好看的男人大多是個軟蛋!”
“……我確實是個道士。”秋意泊撥弄了一下火堆,在行李裡摸了一把板栗出來扔了進去,隨口問道:“就因為我長得好看,所以才不找我?”
“那倒也不是。”男妖精比劃著說:“這男人啊光看臉可沒有用,得看鼻子大的,那才是龍精虎猛,身上都沒有二兩肉,那能成什麼事兒?沒幾下就泄了還有什麼意思?其實我吃過最好的是莊稼漢,那一身腱子肉,腰精悍得很,乾起來可太舒坦了,那次抓著我乾了一晚上呢,我都沒舍得把人吃死了,連著睡了他好幾個月,睡膩歪了這才吃了他。”
男妖精又比劃著秋意泊的身量:“你看看你,人是好看,大腿還沒有剛剛那個書生手腕來的粗……能有多少精氣呀?彆進去捅兩下就沒了,不上不下的,那可多難受。”
他俏生生地一眼看了過來,仿佛能拉出絲來一樣:“再說了,我是來吃-精氣的,那邊有兩個,你隻有一個人,我當然選那邊啦!”
秋意泊也沒想到隨口一問就能聽到一耳朵的鑒男經,彆說,一想還挺有道理。他平平淡淡的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你方才果然還是想著殺我。”
男妖精眼波流轉,不可置否,他撿了根樹枝,從裡頭撥了栗子出來吃,一邊吃一邊喊燙,還道:“吃了你的栗子,就是受了你的供,今天本仙就大人有大量,放了你一回!”
他的目光在供桌上掃了一眼,又專心剝栗子吃。熱過的栗子又香又甜,肉都是綿的,進嘴就化作了一包糯糯的沙,吃的滿口生香。秋意泊也不介意他吃栗子,他拿出來就是為了給這男妖精一道吃順道聊點八卦的。
秋意泊想了想又問道:“像你這般吃-精氣的,以後還能修正道嗎?”
“噗嗤。”男妖精猝不及防笑得噴了出來,他一手掩住了嘴,舔乾淨了掌心中的栗戎,嗤笑道:“什麼正道?修什麼正道?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喏——那邊就有個修正道的,你看他如今是什麼下場?”
秋意泊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便見那斑駁黯淡的神像,他打了個響指,山神廟中陡然亮如白晝,他眯著眼睛從灰塵蛛網中辨認著神像的麵容,那似乎是個溫柔的女子,身披鳳冠霞帔,身後卻有一條長長的尾巴,也豎著尖耳朵,瞧著應該是狐狸或者黃鼠狼一類的動物。
這山神廟已經破敗了許久了,若不是木頭石頭的不值錢,下山的路又太過遙遠,恐怕連屋頂的瓦片都要給人掀了帶走。
男妖精被殿裡的光嚇了一下:“你果然是有本事的……你看,修正道的最後孤零零地死在這裡,皮都叫人給扒了,還不如我這樣的,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天有男人就吃兩個,瀟灑快活地很!”
“你也不怕有道士來抓你?”秋意泊問道:“聽你這口氣,也吃了不少人了吧?”
“你不就是來抓我的道士?”男妖精嘟噥了一句,隨即又道:“這荒郊野林的,誰來呀!再說了,我可是算好了的,今天要不是餓得慌了,我也不直接把人給吸乾呀!那些男人就當是豔遇,睡個美人一個個樂顛顛的就來了,我都吸不完好不好?”
秋意泊輕笑道:“這地方三五年都沒人來了,哪裡吸不完了?”
男妖精說:“誰跟你說我專門守在這兒啊?今天是路過,路過!”
“我在春風樓裡當頭牌,自賣自身,厲害吧!根本就不用我忙前忙後,隻消在那兒坐著,那些男人就恨不得跪下來舔我的腳!”
秋意泊:“……”
確實是從未想過的道路,格局一下子就打開了呢!
“在城裡遇到道士的概率不是更大了嗎?”秋意泊好奇地說。
男妖精笑嘻嘻地說:“你當誰都與你一樣遇到這種事還不錯眼的看?哪個道士敢進青樓逛窯子呀?我平時又不出門的嘍!”
“再說了,真遇到就遇到唄,打死我算我命數到了,打不死我,我換個地方照樣過!就我這般如花的美人,想吃-精氣還不簡單?”男妖精對著秋意泊眨了眨眼睛:“我可也算是好人呀,我在春風樓一晚上接五個客人,其他被迫來的小姑娘就沒客人去糟踐她們了,不也很好?”
秋意泊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好還是不好,要不他去城裡開個青樓吧,專門收不走正道的男女妖精,妖精是真的好看,吸精氣的甚至可以不要錢,這樣嫖客就能低價嫖到漂亮美人,左右都是泄精氣的事情,是人是妖那不都是一樣的嗎?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秋意泊也摸了兩個栗子來吃,男妖精的話匣子開了,跟他講起了青樓見聞,什麼某客人愛彆人有狐臭,特彆愛舔人家胳肢窩;某客人明明喜歡的女的,偏偏喜歡走旱道,還是喜歡姑娘用東西走他的旱道;某客人上了窯子一口氣叫四個姑娘但不嫖,叫人拿鞭子抽他屁股……自然也有什麼負心人癡情漢。
他說道此處,突然道:“其實這張皮的仇我已經替她報了。”
“嗯?”秋意泊道:“這麼快就報了……你認識她?”
“認識呀。”男妖精抬眼看來:“要是不認識她,哪裡能追到這裡來找到她?”
他忽地嗤笑了一聲:“早與她說了,這世上哪有什麼癡情漢,還不如跟我在一處,我舍出幾十年與她相好有什麼難的,大不了等她老死了我再出去睡男人唄!……偏偏她就是信了,說什麼打小認識的青梅竹馬,為了幫她被家裡打斷了腿,還不惜名聲前程來給她做龜公保護她……這種事情我看得多了!後來她病了,那男人背著她去找了個神醫看病,嘿,居然給看好了!我想著人生苦短,也就由得她去了!”
“哪裡想到她被那男人三兩句騙的帶著這些年攢下的銀子和他走了,果然……還沒五年呢,就被那男人扔進了外麵那口枯井裡,腿都被打得骨頭都冒出來啦……我就是幾個月沒看她,哪裡想到啊!我把他的皮也給剝了,一刀刀把他剮了,我問他,他好不容易得了心愛的女人,怎麼才幾年就要殺她……你猜他怎麼說的?”
“他說,他早就後悔為了她跑出來當龜公了!”男妖精癲狂地大笑了起來:“說什麼年少衝動,可當了龜公名聲早就壞了,想回頭也回不了了,這不,好不容易帶著她離開了窯子,過起了日子,卻走到哪都被人指指點點,說是不愧是龜公,綠毛頂了滿頭!她又不能生育了,沒幾年,他就厭煩了,知道她手裡有錢,逼著她給,她不肯,乾脆就殺了她……早說了,跟我走,給我當壓寨夫人,不就是為她守幾十年嗎?我也可以啊!她為什麼不跟我走啊?!難道是我這副相貌不好看嗎?!”
他說到這裡,忽然發現這小道長麵色不太好,似乎有些冷過頭了,他剛想問怎麼了,卻聽他冷淡地說:“我就是那個神醫。”
男妖精一頓:“……啊?”
秋意泊就說這事兒怎麼越聽越耳熟,他還吐了一口血,就為了救那個女人。他記得,是姓楚,閨名叫做英娘的?……男的叫周四。
當時演的是情真意切,他還特意做了一回菩薩,拚著因果把人救回來了,結果可倒好,打斷了腿扔井裡?那可真是太好了。
要不是周四已經被男妖精給剮了,他都想再剮他一次了。
不,他要把人也打斷腿扔進枯井裡,讓他慢慢等死。
秋意泊心中反複幻想中周四如果被打斷腿扔進枯井的場麵,又跳到了他被千刀萬剮的模樣,明明應該是很讓人痛快的場麵,偏偏他心中一片平靜。
他有些不滿,可心若枯井,波瀾不興。
男妖精結結巴巴地問道:“是不是我手段太過分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他突然有些害怕,眼前這個俊俏斯文的小道士好像突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瞧著就叫人心驚膽戰,他甚至不敢立刻站起來逃出去。
秋意泊慢條斯理地說:“不,你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