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4.第 734 章 大牢(2 / 2)

青年頷首:“郡主這般想是最好。”

平南郡主嘖了一聲,甩手走了。

秋意泊在裡麵聽得真切,可能是見過的太多,針對二人的對話輕易的就推測出了一個簡單的背景:錦衣衛指揮使肯定是皇帝心腹,皇帝應該很忌憚平南郡主,平南郡主家裡無意謀反,所以要把平南郡主低嫁在京中來安皇帝的心。但平南郡主並不滿意這個聯姻對象,或者說十分看不上,方才兩人的意思是指揮使怕平南郡主來撈未婚夫,平南郡主怕指揮使因為她而輕放了未婚夫。

秋意泊側臉看了一眼隔壁又垂頭不言的錦衣少年——這小家夥太可憐了,爹不疼娘不愛,被家族送去聯姻個厲害老婆,委曲求全綠雲罩頂,結果現在未婚妻還看不上他,打算讓他脫層皮。

錦衣衛指揮使走了進來,將少年提走了,與此同時第三間牢房那個少年也被提溜走了,不多時前麵就傳來慘叫聲:“你們敢——我爹是戶部尚書——!啊——!”

……好慘。

秋意泊有一種奇特的預感,他要是現在不跑,下一頓打估計要落到他的身上。他想了想,有點想把這個大瓜吃全乎……忍了!

沒一會兒守衛就拖了兩個昏迷的人回來,各自扔進牢房裡,秋意泊爬起來看了一眼,背後血呼啦啦的,應該是被鞭子抽的。他還沒看仔細,自個兒的牢房也被打開了,守衛進來,冷聲道:“起來!走!”

秋意泊順從地站了起來,跟著他們一路到了前頭的刑房。錦衣衛指揮使就在那兒,他淡淡地瞟了一眼秋意泊,張嘴吐出一個字:“打。”

秋意泊被架了起來捆到後麵的刑架上,他想也沒想就吼道:“官爺,我冤枉啊——!”

那聲音可謂是中氣十足,震得滿屋子的錦衣衛都縮了一下,有點想去揉自己的耳朵,可偏偏指揮使在這裡,沒人敢動。方才審過秋意泊的那個錦衣衛低聲道:“大人,這個是王家的表親……方才已經來過人了。”

錦衣衛指揮使側臉道:“給了多少?”

“……五千兩。”那錦衣衛道。

指揮使頷首:“那你就替他受了這一頓吧。”

錦衣衛大驚失色:“大人?!大人卑下做錯了什麼?!大人饒命啊——!”

這也是錦衣衛的慣例了,錦衣衛辦事幾乎都是大案,為了謹慎起見,時常將同在一處的人都抓回來,難免錯抓,但通常調查清楚也就放了,但具體什麼時候放出來就要看什麼時候查清楚了。進了錦衣衛大牢,一頓殺危鞭總是要挨的,有些富貴人家為了避免自家子弟吃苦,也為了早日放出來,就會塞些銀子好讓錦衣衛早日放人。

指揮使削薄的嘴唇動了動,勾勒出一抹冷笑來:“平時我不管你們,今日,還敢?”

秋意泊還想著一會兒被打怎麼演呢,結果旁人就先被打了,他擱刑架上看著,還有點看好戲的感覺——VIP觀影位,頂級視角,身臨其境。那鞭子比普通馬鞭還粗一圈,約有五尺長,沒帶倒鉤,但看色澤是上好的牛皮,但混入了金屬絲,打一下破皮出血是必然的了,但沒有倒鉤傷口比較好處理,一般情況下死不了人。

旁邊那位錦衣衛也是個硬漢,知道自己這一次做錯了,咬著牙硬挨,實在忍不住才發出一聲悶哼聲。二十鞭稍縱即逝,那指揮使冷哼了一聲,不再看錦衣衛,自然有其他錦衣衛趕緊把人放下扶出去治傷口了,指揮使看向秋意泊:“說說看,為何去長風館。”

秋意泊還有些驚訝,這位指揮使當真是個信義人,他還以為自己也要被打一頓,沒想到他說讓人代了還真不打他了。秋意泊做出一副害怕的神情:“回大人、大人的話!我是去長風館吃飯的!”

“為何選今天去?”指揮使又問道。

秋意泊狀似苦惱的愣了一下:“這……這……”

守衛一揮鞭子,沾了血的鞭子從秋意泊臉頰邊劃了過去,秋意泊下意識側臉避開,血珠甩在了他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驚悚的血線。鞭子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響,守衛大喝道:“說!”

“是是是,我說我說!大人彆打我!”秋意泊滿臉驚恐:“我就是今日嘴饞了我才去的啊!大人!我就是去吃個飯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怎麼就把我給抓進來了!大人,我冤枉啊大人!”

指揮使垂目翻閱著‘謝道染’的檔案,耳邊的求饒聲讓他眉間浮現出一絲厭惡之情,他淡淡地說:“你為何去長風館?”

秋意泊一臉崩潰地道:“我去吃飯!大人!長風館的菜好吃!東家特意挖出來的世家大廚,我就好這一口好吃的!大人,我冤枉啊!”

一眾錦衣衛都用鄙夷的眼光看著秋意泊,這人的資料他們也看過了,二十好幾的人,一無功名在身,二無官位在身,三無妻小家眷,再看今日,不過就是個隻知道享受的世家子罷了。若非他投胎投的好,如今還不知道在哪個陰溝裡爛著。

唯有指揮使不動如初,他淡淡地說:“你自來上京城後,很快就選定了長風館,此後十天半月必去一次,是否是王家致使你與周文清交換情報,暗中勾結,意圖謀反?”

秋意泊敏銳地感知到了這位指揮使與王家有仇,他做出不堪忍受的模樣怒道:“什麼謀反不謀反,我就是去吃頓飯,哪怕你們錦衣衛權勢潑天也不能這般汙蔑我清白!如今風調雨順,我做什麼謀反?謀反了做什麼?指揮使大人,我外家延綿千餘年,累世簪纓,聖眷正濃,吃飽了撐著謀反?!”

指揮使淡漠地說:“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打。”

兩個錦衣衛齊聲應喏,取出了另一根鞭子,那鞭子通身烏黑,遍體倒鉤,若挨上這鞭子一下,少說皮開肉綻,重則筋骨立斷。秋意泊……秋意泊居然覺得這鞭子還有點帥氣!

回去也做一條同造型的法寶?彆的不說,擺著看看也挺好看的,放在兵器庫裡賊有逼格的樣子。

那鞭子高高揚了起來,正欲抽下,忽地有一個懶洋洋地聲音道:“趙大人,你這是打算屈打成招啊?”

平南郡主走了進來,指揮使冷漠地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看來我這錦衣衛大牢對郡主來說如入無人之境一般。”

平南郡主依舊帶著她的儀仗,她仿佛就是幽暗中的太陽,奪目得不可思議。她笑道:“是不是,趙大人難道不知道?若不是趙大人將我放進來,這錦衣衛大牢可不是我想進就能進的。”

指揮使冷冷地說:“郡主還有何事?”

平南郡主抬了抬手,她身後快步走來了兩個劍衛,兩人一左一右提了個穿朱紅宮衫的太監,到了地方兩個劍衛把太監一放,太監立刻鬆了一口氣,他擦了擦滿頭冷汗道:“郡主娘娘哎,您真是要嚇死奴婢了!這飛來飛去的,奴婢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平南郡主輕笑道:“公公,傳旨吧,再不傳旨,趙大人就要為聖上尋個可心的替死鬼了。”

秋意泊:哇哦!這就是在諷刺指揮使假公濟私,曲意媚上,還揣測聖意!

這個指控成不成立那就真的是皇帝一念之間了。皇帝重用這位指揮使,對他半點意見都沒有,那這個指控就是放屁,若有……哪日皇帝厭煩了他,隨意用這理由處置了他也沒人敢說半個‘不’字。

太監清了清嗓子,捧了旨意出來,高聲道:“錦衣衛指揮使趙晏聽旨!卿……”

大概內容是先表揚指揮使做的不錯,然後表示事情牽涉甚廣,疑罪從無,所以趕緊放人。

……嗯,畢竟去長風館的幾乎非富即貴,畢竟那地方收費是真的貴的嚇人,今天錦衣衛一口氣差不多把一個樓裡的人都抓回來了,很可能皇帝被好幾個乃至十幾個家裡人被抓的家族聯名投訴了,皇帝再厲害,到了這個地步也隻能退一步。

指揮使越聽麵色越冷淡,直到旨意宣讀完,他跪下接了旨,隨即起身道:“放人。”

秋意泊就給放了下來,整個大牢都忙活了起來,秋意泊因著正好要被刑訊,居然是第一個被送出大牢的人。

秋意泊豎起耳朵聽裡頭指揮使冷淡地說:“郡主好計策。”

平南郡主帶著笑意的聲音說:“哪裡哪裡,我一介婦人,久在關外,也是要為婚姻大事考量一二的,總不能剛開始談婚事,未來夫婿就要死了吧?那我豈不是又變成了克夫?我可擔當不起。”

秋意泊在心中頷首,原來如此。

“郎君,您受累了。”王家管事躬身道:“家主如今還在家中等您。”

“不必了。”秋意泊微微垂臉,任由管事為他披上了披風,他踏上了馬車:“回永安街。”

“是。”

好一個平南郡主,這一件事,居然成了她的鋪墊。

今日之後,恐怕世家大族都要對平南郡主有三分好感,畢竟今日的人情不能白領受了……當今聖上又會如何應對呢?

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