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台裡麵挺暖和,而且有著幾張柔軟寬闊的大沙發,加上昏暗的天氣,倒是把他坐的昏昏欲睡起來了。
就在這位經理人要迷糊的時候,他的耳邊突然傳來了輕輕的“喀嚓”一聲。
聲音微小,但是聽在他的耳朵裡卻像是一陣爆鳴。
經理人一個激靈,坐直了身體,警惕地四下亂看。
怎麼就忘記在這裡要小心點呢……他有點懊惱還有點驚恐地想。
他什麼也沒找到,但是待到轉過頭來的時候,經理人的脖子卻一下又僵住了,背後瞬間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跳像是咚咚的鼓。
他看見桌子上的位置,多了半截樹枝。
那樹枝隻有人的手指一般長,樹皮粗糙,表麵皸裂,但是切口的位置卻是鮮紅的!是血一樣的鮮紅色!
就連這根樹枝的形態也像是人類的一根被切下來的手指,經理人看過去,覺得在指腹的位置樹皮的紋路影影約約像是指紋。
而剛剛這裡空無一人,就在他閉著眼睛打個盹的時間,這根樹枝就突然出現在了他麵前的桌子上。
經理人為自己的想象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敢去看桌子上的那根樹枝,更不敢將那根樹枝拿走。頂著後背的冷汗左顧右盼了半天之後,他從旁邊的盆景上摘了一大片葉子,然後猛地向著樹枝扔了出去,接著像是被燙到了一般飛快的收回手。
那片樹葉飄落,蓋住了樹枝。
經理人這才鬆了口氣,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馬上到了約定的時刻了,他開始祈禱那位來和他談論收購事宜的人早點到來。
接著,他突然就聽到了院子外大門處的門鈴聲。
經理人錯愕抬頭,通過門禁係統看見了一個年輕的男人按動了鐵門處的門鈴。奇怪,剛剛他明明沒有聽見任何汽車發動機的聲音。
按門鈴的男人一頭黑棕色的頭發,攝像頭裡側臉的線條很流暢英俊,他微微側頭,好像知道攝像頭的位置以及有人在看著他,於是轉過頭,正臉對著鏡頭一笑。
這個人的虹膜是銀灰色的,與今天陰天的天色非常相近,看著很有氣勢。
不過好歹是個人……經理人鬆了口氣,打開門,然後出去迎接。同時心裡疑惑對方為什麼不帶來一個專業的評估團隊,又或者對方年紀輕輕就是這方麵的專家?
他和這個單獨前來的男人在院子裡握了握手,臉色露出一份比較真誠的熱情笑容:“您好,先生,山上上來不容易吧,要開好一會的車。話說您的車停在哪兒了?”
對方的笑容好像一瞬間微妙了一下,然後含糊說:“停在下麵一點的位置了,最後一段路我是走上來的,因為我想觀察一下附近的環境。”
接著,對方伸出了手,自我介紹:“塞勒斯·科爾伯恩。”
經理人沒有糾結,自我介紹之後熱情的接著說:“那我帶您轉一轉,順便介紹一下這裡的器材。”
整座天文台由兩棟建築組成,一個是最主要的放置望遠鏡的圓頂,搭建在圓筒形的小樓上,坐落於這塊地的最高點。而圓頂建築一側又有一條棧道和一座三層的白色小樓連接,是平常人員休息活動、完成其他工作的區域。
“……這是平麵波兩米的口徑望遠鏡,采用了衍射限製的100mm圖像圖……具有出色的熱穩定性,光是訂購這台儀器,就花費了70萬鎊……圓頂是旋轉式的,玻璃纖維,設施百葉窗、後蓋、圓頂支撐環等等(注)。”
經理人吐沫橫飛的介紹著天文台的情況,但是他發現這位挺有錢並且有意向收購天文台的年輕男士雖然在聽著他說話,可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他停了一下,問道:
“您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這間天文台原本絕沒有要賣掉的打算,我的委托人是一個狂熱的天文學愛好者,原本這裡的設備都是按照最好的標準來配置的。”
對方抬了一下眼皮,笑了笑:“並沒有。不過,先生,我有點好奇,為什麼委托您的那位先生這麼急著將這裡出手呢?”
經理人的思緒頓了一下,一瞬間下意識地想到了還在桌子上葉片下麵的那根樹枝,他心裡發虛,但是嘴上還是誠懇又無奈地回答:
“我的委托人急著需要一筆現金來周轉他的生意,這也是無奈之選……但是他依舊想將自己的天文台出售給能夠珍惜它的人,您和您的大學在我們看來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經理人巧妙的奉承了對方一下,心裡盼望著能夠儘快結束這場收購,然後離開這個地方。根據他的觀察,這個收購人對於天文儀器方麵幾乎是一竅不通,說不定付錢會很爽快。
年輕的收購人點了點頭,沒有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結,看起來大概是接受了這個解釋。
接著,這個銀灰色的眼睛的年輕男人笑了一下,說:“貿然作出決定是不夠理智的,更何況我需要對學校的教學負責。或許我可以在這個天文台住一晚,以便更好的觀察這裡?”
“不!絕對不行!”
經理人幾乎是脫口而出,用一種激烈且無禮的尖銳語氣否定道。
緊接著,他反應過來自己的這幅表現好像有些過度了,於是又有些尷尬的補充:“我沒有彆的意思,隻是一個建議。或許您不太清楚,天文台並不是隻有夜間才能工作的,射電望遠鏡發射的是長波,天空的障礙物並不影響觀測。”
銀灰色眼睛的男人有些謙虛的笑了:“我確實對現代的天文科學毫無了解。”
他接著說,語氣古怪起來:“但是,您真的是這麼覺得的嗎?而不是認為這裡的夜間非常危險?”
經理人感覺自己心裡一跳,又連忙回答:“山上有時會有一些猞猁之類的野獸,大概確實不太安全。”
那個男人凝視了他幾秒,旋即轉開視線,像是通過他的身體看見了後方的什麼東西。
男人微微翹起兩邊的嘴角,配上他罕見的銀灰色虹膜,這個笑容在經理人看來竟然有些詭異了。
“猞猁?這可不危險。”他輕聲說:“然而又是誰告訴您,白天比較安全的呢?您不如回頭看看,您的身後是什麼?”
經理人刹那間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樣,竟然完全沒有勇氣回過頭去。
隱隱約約的,他感覺自己後頸處好像有冰冷的涼風劃過,汗毛乍起。
他眼睜睜地看著,這個隻身前來的收購者,站在他身前,微微俯身將麵孔靠近,嘴角翹起了一個微笑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