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元帝任命節度使前往淮南賑災,卻不想節度使到了賑災之地,錢糧不翼而飛。
本來賑災的米,大部分換成了沙粒摻雜著黴米……
而賑災的錢,被上麵輪回幾度剝削,到了節度使手裡,寥寥無幾。
節度使是個年輕氣盛的,去年才被點了新科狀元,今年便遭遇這樣的事。
他沒有聽從“警告”,直接抄小道從淮南趕回來,卻不想在到淮南之地,就已經被人下毒。
在他麵見了聖上,狀告尹柱國大將軍一家貪汙受賄,克扣賑災錢糧,草菅人命後,便身中劇毒,死在了太極殿上……
尹柱國大將軍父親曾是三朝元老,家裡在朝中的勢力盤根錯節,女兒雖才十二,卻已是二皇子內定的正妃……
本來可以壓下去的事情,卻因為節度使被毒死在太極殿上,導致天下震驚,皇上不得不查,以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問題是,找誰查?
既要找一個與其毫無乾係的朝中重臣,又要找一個有膽識敢查尹柱國大將軍的人。
鹹元帝思來想去,便將這一重任交給了商容與。
一來,他有王爵之銜,同時也任大理寺卿,掌管刑獄法度,是他的職責範圍內。
二來,除了商容與這個無法無天不怕死
的混世魔王,也真沒誰有膽子去查這位盤根錯節的柱國大將軍。
三來,若查不出來,就有理由壓製成王府,殺殺商容與的氣焰。
這些年,成王的勢力實在太大,而商容與在外,風頭比太子還盛。
因此,鹹元帝給的時間,不多不少,正好十五日。
商容與理直氣壯說:“幫我查案。”
成王喊住他:“她一個名門貴婦,又不是衙門仵作,能幫你查什麼案?”
商容與故弄玄虛笑著:“上次聽母妃說,世子妃算賬極快,鋪子裡九個算賬的,算了一兩個時辰,不抵世子妃心算出口的速度……這次錢糧款項巨大,大理寺那幾個算盤撥得我腦瓜子疼,昨夜撥了一夜,才算清國庫撥了多少款項,糧食多少石。以後不僅要肅清貪汙的錢糧,還要肅清各地的來曆不明的黑賬,這得多費時費力……還不如找世子妃來,省了多少個賬房先生?”
成王勃然大怒:“混賬,你那裡俱是男人,她一介貴女,怎可讓她去你那汙穢之地拋頭露麵?”
商容與冷嗤:“父王,這就是你的迂腐了,有人才不用白不用。男人女人都是人,誰說女人就不能拋頭露麵?”
說著,商容與拉著冉清穀的手往外走:“跟我走。”
成王氣急喊著:“回來,小兔崽子……”
王妃勸說:“讓他去吧,這樣也好,增進感情。”
成王怒說:“都讓你給慣壞了。”
商容與走了兩步又折了回去,從桌子上拿起兩個饅頭。將饅頭掰開,中間的麵食撕掉,再將桌子上的甜牛肉脯、鹿肉糜、兔腿肉丁等塞進饅頭裡。
他厚厚實實塞完兩個饅頭,不由分說遞給冉清穀一個。
桌子上的佐菜肉類皆被掃蕩一空,隻留下那兩盤辣木瓜絲與酸黃瓜擺在成王王妃麵前。
成王氣得忙不迭衝王妃說:“看看這成什麼樣子?哪有世家公子的範?還不如窮地匪寇。”
王妃順了順他的背:“行了,行了,不就幾盤肉嗎?待會兒我吩咐廚子再去做。”
成王看著桌子上的僅剩的辣木瓜絲與酸黃瓜:“這是幾盤肉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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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穿過繁華街道,車轍碾著地麵時不時發出嚓啦聲響。
商容與簡單跟冉清穀說明
了情況。
冉清穀了解大概問:“那節度使之死有蹊蹺?”
商容與將最後一口肉饅頭塞到嘴裡:“當然有,他為什麼一路上沒死,偏偏死在了太極殿上?太子早就不滿二皇子很久了,就是想借這次之事除掉他的左膀右臂,那人被他吊著命呢,一直吊到太極殿上。”
冉清穀不置可否。
商容與看他手上捏著的肉饅頭就啃了兩小口,隻咬破了饅頭皮,問:“你還吃嗎?”
冉清穀搖搖頭:“我吃不下了。”
商容與拿過來,就著竹筒裡的水,啃了起來:“你男人在外賺錢出生入死,兩天都沒好好吃一口飯,你倒好,在家裡養尊處優,吃香的喝辣的,養的白白瘦瘦。”
冉清穀連忙恭維:“世子辛苦了。”
商容與眼露笑意,挑眉盯著冉清穀看:“叫聲夫君來聽聽?”
冉清穀難以啟齒。
商容與不依不饒將他拉向自己懷裡:“如果你不叫,我可不敢保證在馬車裡會對你乾點什麼的?”
他手落到冉清穀抹胸腰帶處,似乎準備好隨時扯下衣服行房
冉清穀皺眉:“世子前兩天說過,在我沒做好準備前,不會逼我行房,君子一諾千金。”
商容與嗤笑,眉眼彎彎,說不出的輕佻遊戲人間:“你就這麼信你夫君的話?本世子是誰?大溯王朝第一混世魔王,如果重信守諾,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冉清穀:“……”
他是怎麼做到這麼驕傲的?
商容與湊近冉清穀,唇在他唇上啄了一口:“乖,叫一聲,本世子想聽。”
冉清穀被逼無奈,隻得咬牙輕聲:“夫君。”
因太難以啟齒,他從耳根紅到脖子根。
他跟商容與交手這麼長時間,大概了解商容與是個什麼人。
他自信霸道,不許彆人質疑忤逆他,想要什麼,不折手段也要得到。
如果今日他不叫,商容與絕不會放過他,甚至他還會有很多手段逼著他叫。
冉清穀向來識時務。
商容與很受用,連眉眼笑意也深了幾分:“等這事兒忙完,就該到京都的七夕了,本世子帶你逛七夕燈會。”
冉清穀:“謝世子。”
商容與:“叫夫君。”
冉清穀垂眉斂目:“夫君。”
大理寺眾
人站在一堆案牘前神色疲憊眼神黯淡,雙目血紅六神無主。
大理寺少卿姚望第一千零一次提出質疑聲:“這筆賬目數據巨大,世子真能招來一百個賬房先生?”
刑部侍郎餘條冷嗤:“世子說能,就一定能。”
姚望雄赳赳氣昂昂握拳抗議:“他昨天還說今早請我們吃肉呢,這都晌午了,哪有肉的影子?”
小廝進門彙報:“世子回來了。”
餘條拍了拍姚望的肩膀:“你的肉來了。”
大理寺眾人與負責此次事件的刑部人員全都出門迎接。
眾人才一出門,一百個賬房先生沒見到,倒是看到一個花容月貌國色琉璃的美人。
一夜未眠等著吃肉的姚望氣急:“世子,你說回去找一百個賬房先生的,彆又走錯了門,進了醉紅樓與天香閣了吧?”
陸雲深連忙捂住姚望的嘴:“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那是世子妃。”
姚望揉了揉困得睜不開的雙眼,連忙道歉:“下官唐突了世子妃,下官該死,請世子妃贖罪。”
冉清穀溫和說:“大人不必多禮。”
商容與微笑:“世子妃是本世子請來的外援。”
餘條詫異:“世子妃來幫忙?”
雖說世子妃持家有道,但在案牘上,一介婦孺,她能乾什麼?彆進了刑獄,被嚇得花容失色哭唧唧,還要讓人哄?
姚望左看右看極目遠眺,連根毛都沒看到,憤怒質問:“所以那一百個賬房先生呢?”
商容與摟著冉清穀:“內子又名‘一百個賬房先生’。”
姚望:你怕是當我傻?
眾人唉聲歎氣,一副生無可戀樣。
世子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辦皇差還要帶美人。他是皇親國戚,出了事,皇上自然不會找他,隻會找下麵辦事的人。
姚望摩拳擦掌怒問:“所以你昨晚說今早請我們吃肉也是假的了?”
商容與將手裡啃了隻剩最後一口的豪華饅頭塞到姚望手裡:“還剩最後一口,拿去扒拉扒拉,還能扒拉出牛肉兔肉鹿肉,大夥分分……”
姚望咋舌:“世子妃能嫁給您,可真是行善積德普度眾生!”
商容與衝著大理寺眾人說:“好,現在開工,辦完了這差事,我請你們去醉鳳樓。”
一人抱怨:“
為什麼不是醉紅樓?”
商容與眺了眼那人:“滾遠點兒,你們的世子妃愛慘了本世子,若是知道本世子去那種地方,定是要大鬨三天三夜的。”
冉清穀:“……”
好吧,他無理取鬨。
眾人見冉清穀默不作聲,一個個心中悱惻:娶了老婆的人就是慘,連妓|院都不敢逛。
商容與喊著:“開工。”
餘條不確定問:“世子,真讓世子妃來算賬嗎?真不需要再找幾個?”
商容與自信滿滿:“不用。”
兩炷香後。
大理寺眾人隻覺得腿有點軟,不由自主想下跪。
這世子妃,真的不是神算子降世嗎?
她將昨夜幾個賬房,撥了一夜算盤,算出來的數據重新演算了一遍。
竟然隻錯了兩個數額,這兩個數額還是那個賬房因太困撥錯了一個算珠導致的。
這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她隻用了兩炷香時間算了七八個賬房先生算了一夜的賬目。
這是怎麼樣的心算速度?
姚望膝蓋打著顫,惋惜感慨:“這世子妃為何不是男子,若是男子,一定能官拜三品。”
餘條冷嗤:“成王世子,一品王爵,世子妃現今若論品銜,也是從一品。明明能靠嫁個好人家,為什麼要奮鬥?”
姚望自討沒趣:“我知道,就是有點惋惜。”
商容與挑眉微笑:“怎麼樣?可比一百個賬房先生?”
姚望連忙點頭哈腰:“比得,想不到世子妃有如此之能,真是屬下鼠目寸光了。”
冉清穀笑了笑:“姚大人過譽了,白毓在閨閣之中不愛習女工,卻喜歡撥弄著算珠玩,故而快了些。”
姚望:“這不是‘快了些’,這是神速。有如此速度的,天地間,怕是僅世子妃一人爾。”
冉清穀溫和有禮回著:“謝姚大人謬讚。”
末時,冉清穀已經將眼下所有賬目清算完畢。
看著賬目,他皺眉疑惑。
商容與見他皺眉,連忙上前詢問:“毓兒,你怎麼了,可是哪兒不舒服了?”
冉清穀拿著厚厚一大疊紙張:“世子,這些賬目不對。”
眾人連忙圍了上來:“哪兒不對?可是算錯了?”
冉清穀將紙張遞給商容與,眉頭皺得更深:“這些賬目、數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