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容與遞了碎銀子給賣包子的:“一樣來一個,不用找了。”
賣包子的笑嘻嘻收了錢,給商容與一樣裝了一個在油紙包裡。
商容與拿著包子遞給冉清穀:“給。”
冉清穀:“謝謝。世子怎麼會在這裡?”
商容與微笑:“我路過而已。”
此時旁邊來了幾個孩子,指著商容與說:“這就是剛剛在屋頂上走路的哥哥,哥哥好厲害。但你走得太慢了。”
小女孩滿懷崇拜:“哥哥是跟著姐姐走路的,姐姐走得慢,哥哥就走得慢,我看到了,從那邊的華財巷一直走到這邊呢……”
冉清穀默不作聲。
商容與偏開話題:“毓兒,陸雲深家的馬球場正在籌備馬球賽,很是精彩,他嫂子給我們兩都發了邀請,明日一同去看看吧。”
冉清穀低眉順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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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馬球賽,冉清穀喝得醉醺醺的回到王府。
那個陸夫人甚是奇怪,莫名其妙的問了他很多問題。
一會兒是問他吃不吃辣,愛不愛吃酸,一會兒又問他平日裡精神怎麼樣,一般嗜睡多久……
他本著客套都回答了。
但他沒想到的是,陸夫人以自己才掌家,不知如何下手為由,邀請他去陸家的鋪麵上看看,幫她參謀參謀。
冉清穀實在是找不到借口拒絕,這陸家與王府關係不錯,他又不能得罪,隻得答應。
到了陸家鋪麵,他發現陸少夫人處理事務井井有條,一看就不是不懂如何上手之人。
她找他參謀的事情雖不簡單,但也不難,他相信陸少夫人能自己解決好。
他不知道陸少夫人為何要帶著他逛遍了陸家的鋪麵。
難不成是為了跟王府套近乎?以陸家在朝中的地位與王府的關係,根本不需要同他套近乎……
讓他更加奇怪的是,陸夫人買了很多零嘴給他吃,還帶他去看皮影戲,買了些畫冊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
或許女人就這麼奇怪吧。
他想。
越想越頭疼,他晚上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喝了很多酒。
陸夫人說那是葡萄汁,混著點米酒,他喝下的時候完全沒有感覺,這會兒晚風一吹,酒的烈勁兒上來,他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純兒見他下馬車都站不穩,連忙叫了兩個老嬤嬤扶著他往沉魚閣走去。
純兒抱怨:“世子妃也真是的,明知道自己喝不了多少?怎麼還喝的這樣醉?世子都沒勸您嗎……”
她朝著門外看了看:“咦,世子呢?沒同世子妃一起回來嗎?”
冉清穀揉了揉酸脹的額頭:“世子還沒回來嗎?”
他同陸夫人逛鋪麵時,商容與陪著陸雲深去買小馬駒擴充陸家的馬球場……
純兒搖搖頭:“沒呢,世子不是同世子妃一起出的門嗎?”
冉清穀胃裡難受翻湧,他趴在嬤嬤端過來的痰盂盆裡吐了會兒,有氣無力說:“世子下午陪陸少爺去選馬駒了,也許今夜不回來了吧。”
丫鬟端來一碗醒酒湯。
冉清穀接過,一口喝完,喝完之後,他頭痛欲裂,已經無法梳洗,隨便拿著乾帛擦了擦臉,脫掉外衣躺,難受的躺在床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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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你下午為什麼要帶世子妃去逛鋪麵,看恐怖皮影戲啊……我今天差點被容與給滅口了,你知道嗎?”陸雲深在陸少夫人進府邸就開始抱怨,一直抱怨到陸夫人去了正廳坐下。
下午商容與不放心世子妃,便跟著世子妃與他嫂子。
他看到他嫂子帶世子妃去看鬼女皮影戲,買鬼戲畫冊時,差點掐死陸雲深。
晚上他嫂子替換世子妃茶水,換成酒時,商容與更是滅陸家滿門的心都有了,如果不是他攔住,怕是要露餡。
商容與懷疑他嫂子是不是被誰收買了,想弄死他的世子妃與世子妃肚子裡的孩子。
陸雲深覺得自己嫂子肯定不會害世子妃,她這麼做肯定有用意的,於是攔住了商容與。
他算是發現了,商容與在麵對世子妃的事情簡直毫無理智。
陸夫人對上商容與那吃人的眼神,溫和笑了笑:“世子稍安勿躁,我今日同世子妃聊天時發現了一些問題,顧而進一步試探。”
商容與脫口而出:“什麼問題?是跟懷孕有關嗎?”
陸夫人笑了笑:“世子妃的征兆很像是懷孕,但我也不敢百分之百確定,但另外一件事,世子還是重視的好。”
商容與皺眉。
陸夫人:“你同世子妃相處這麼久,難道沒發現世子妃很少有情緒波動嗎?”
商容與不解其意。
陸夫人笑笑:“估計是因為我是女人的原因,比較敏感,今日同她交流時,我發現世子妃很奇怪,她幾乎沒有喜歡的東西,也沒有不喜歡的東西,看馬球賽,她的目光永遠無法聚焦,吃東西時,她好像對任何食物都是一個感覺,隻吃自己麵前的那一盤,等她吃完,我問她很愛吃南瓜嗎?她就誇了一句陸府的南瓜好吃,可放在她麵前的明明就是豆腐灌肉,而晚膳根本沒有南瓜。”
商容與:“所以你就借口以看鋪子為由,騙毓兒同你一起出去?”
陸夫人點了點頭:“對,我同她去看恐怖皮影戲,我這個看多年這一幕的人,都嚇得半死,他卻置若罔聞,為了證實我的猜想,我買了一冊鬼戲畫卷,突然放到她的麵前,也未曾嚇到她,不光如此,我們下午逛了那麼久鋪子,我發現他幾乎沒有什麼喜歡的東西,也沒有不喜歡的東西,晚上為了進一步試探,我命人將他的茶水換成了酒,他竟然在喝了四五口之後才發現不對勁。”
見商容與臉色難看,陸夫人連忙解釋:“世子放心,那酒水是果釀,除了後勁大以外,不會傷及脾胃。更不會傷害世子妃與小世子。”
“世子您發現沒,世子妃已經做到了完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說得很容易,但是放眼天下,誰做得到?誰心裡沒有牽絆期望,沒有**功利?也許是我今日看走眼了,世子妃就是這種性格,但她的表現確實過於反常,讓我不得不留個心眼。”
被這麼一說,商容與才後知後覺。
也許是同毓兒相處久了,他習慣了這樣的她,所以他沒有覺得很奇怪。
但仔細想了想,他的世子妃確實太過平淡了。
她整個人仿佛對一切事物都沒有興趣。
陸夫人:“我覺得世子妃肯定遭受過重創,一個正常的人不可能沒有情緒波動,開心喜悅了要笑,難過痛苦了要哭,這難道不是人的本能嗎?隻要是個人都會有自己愛吃的東西,有自己喜歡的與不喜歡的,可世子妃沒有。世子,我覺得您最好關注一下世子妃,這心病一旦時間過長,很容易抑鬱而終,一個人如果連自己活著都感知不到,連最基本的衣食都無知覺,這樣的人……時間長了,就算活著,也是行屍走肉一具。時日一長,恐怕藥石無醫。”
陸夫人一番話說得商容與心驚膽寒。
他不僅想讓世子妃好好活著,還想要他活得開心。
他跟他相處那麼久,知道他性子冷淡,卻不想他本來就是個無情無心無悲無喜的人。
見他六神無主,陸雲深連忙安慰他:“容與,你先彆慌,我們去宮裡找禦醫,或者去民間找神醫,世子妃隻是心病而已,多開導紓解就好了。”
陸夫人擔憂問:“世子,您知道世子妃為什麼會這樣嗎?”
商容與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到了此時此刻,他忽然發現他對他的世子妃了解如此之少。
他隻知道她來自北城,有一個表哥。
卻不想……
他竟然有這麼嚴重的創傷。
一個人究竟要遭受什麼事情才會變成這樣?
陸夫人安慰:“世子,世子妃吉人天相,會沒事的,放心吧。”
商容與站起身:“謝謝,我先回府了。”
陸夫人:“恭送世子。”
商容與走出陸府,侍衛甲出牽出馬來。
商容與吩咐:“你悄悄帶幾個人去北城查查世子妃,跟他有關的人,同他有關的事,都要查得清清楚楚……”
甲出行禮:“是。”
回到沉魚閣,冉清穀已經睡了,屋子裡充斥著一股淡淡的酒香。
商容與放輕腳步走到床邊,床上的人已經熟睡,規規矩矩的雙手交疊放在胸前,隻是呼吸時而濃重時而急促,像是睡得極其不安穩。
饒是醉酒,身體不適,他睡覺依然像用雕塑雕刻出來的一般。
他淡淡看著,目光溫和又柔軟。
良久,商容與極力的放輕聲音,走上床榻,合衣側躺在床邊,握住冉清穀的手。
冉清穀的手冰涼冰涼的。
商容與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冷還要把手放在被子外?
他忽然發現好像他的世子妃在做噩夢,或者被他抱住時,睡覺的姿勢才有變化,其他時間,他都睡得這樣規規矩矩的。
像一個雕塑,被做成什麼樣,他就以什麼樣的姿勢睡覺。
“嗯?”冉清穀迷迷糊糊不安的掙紮了下。
商容與將冉清穀抱得更緊了,問:“冷嗎?把手放到被子裡?乖一點。”
冉清穀任由商容與把他的手放進被子裡。
他頭疼欲裂,異常難受,腦子暈乎乎的,胃部跟燒刀子似的,身體雖一直冒著汗,但卻熱不起來。
商容與發現懷裡的人幾乎沒有溫度,冰冰的。
“冷嗎?等我幫你暖暖。”
說著,他就將外衣脫掉,鑽進被子裡,將冉清穀整個抱進懷裡。
冉清穀渾身冰冷冰冷的,驟然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身體不受控製,往商容與懷裡鑽。
商容與躺上床以後就睡不著了。
他腦子裡都是陸夫人的話。
一個人沒有情緒波動,對任何事物不在意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呢?
也許是他無意識抱得更緊,冉清穀不安的動了動,調整了一下姿勢,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商容與在深夜中抱著冉清穀呢喃著:“毓兒,你知道我見你的第一麵心裡在想什麼嗎?”
冉清穀尚且在混沌之中,無法回答。
商容與自問自答,自嘲般的笑了:“那時我在紅梅樹上,我的梅花枝砸到你了,我那個時候就在想,這是哪家的小姐,明明長得也不算頂美,就是讓人挪不開眼,這家小姐定親了嗎?我一定要找皇上同世子妃和離……我當時看得癡了,滿腦子都想著把你弄回府邸,你喜歡我也好,不喜歡我也罷,我想要的,隻能是我的。後來聽到丫鬟喊你世子妃,我就突然……從來沒有那樣一刻感覺我就是上天的寵兒……其實,你入府這麼久,似乎從未對我提過要求,唯一的要求便是同我和離……”
“如果你覺得不開心,或者你不喜歡我,你若是想和離,我可以答應你,你不用管聖上,你隻需要管你自己願不願意同我和離……我隻希望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