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清穀眉頭微蹙,不愧是在皇宮裡聖寵不衰的,明明她跟二皇子一道在試探他,卻笑得滿目慈悲。
現在看來,二皇子拉攏了劉賢妃。那麼是不是說明李相選擇了太子?畢竟現今李相怕是恨死了劉賢妃與朗華公主。
再有者,李相如果不想受製於人,想扶持一個能聽他話的,他能選擇的,唯有太子與三皇子。
畢竟選擇二皇子跟保持中立聽從皇上的又有何區彆?二皇子從來都隻聽皇帝的命令。
更何況,二皇子不容易被掌控,他那人天生就有一股要掌控天下的氣勢。
所以……
太子會謀反。
一個對皇上不滿的權臣。
一個時常被父親壓迫的儲君……
這兩人相遇,必然會搞出點大動靜。
看來現在得想辦法好好拉攏李相了。
劉賢妃站著敬酒,口口聲聲體恤冉清穀:“世子妃身子要緊,坐著,坐著,不要在意這些虛禮。”
冉清穀覺得很好笑。
倘若她真的體恤他,那她也應該坐著,她這個聖上的寵妃都站起來敬酒,若冉清穀不站起來陪酒,那還真是不知好歹。
他站了起來,腰間傷口處傳來一陣溫熱,似有血流了出來。
幸好今天穿的是紅色抹胸襦裙,就算傷口裂開了,血流了出來,也看不大明顯。
就在劉賢妃要同冉清穀碰杯時,商容與搶過冉清穀手握著的那杯茶,同劉賢妃碰了杯,之後再交到冉清穀手上:“世子妃手短,夠不著下次就喊本世子。”
冉清穀:“是。”
坐下來時,商容與用餘光瞥了眼,冉清穀那紅色襦裙在腰部位置已經一片暗淡,血漬覆蓋上紅衣,漸漸暈染開。
可那人神色淡淡的,不動聲色接過王妃盛起的一碗湯,拿著湯匙喝了一口,抿唇微笑,落落大方說:“謝母親,這湯很鮮美。”
王妃慈愛看著他:“好喝就多喝點,真不懂容與將你帶去彆苑乾什麼?那裡又沒有好吃的。”
冉清穀微笑:“也不能怪世子,都怪兒媳鬨脾氣。”
商容與耳邊是那談笑風生,眼角餘光是那慢慢染大的血漬。
這人的忍耐力果然非常人所及。
他沒有感情波動,難道也感覺不到痛嗎?
喝苦藥的時候,他說他習慣了苦。
難不成現在他也習慣了痛?
可天底下哪有人真的習慣了痛與苦?
商容與轉身從熏香爐旁的架子上拿過來一件披風。
他將披風披到冉清穀的身上:“夜裡涼,你現在可受不得凍。”
冉清穀含羞帶臊點頭:“是。”
他腰間的傷口定是染出血來了,否則商容與不會為他披上一層薄款黑色披風。
一旁的蘇喜咬牙切齒狠狠瞪了眼商翩風。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是惱又是氣又是委屈。
憑什麼這麼好的事情全讓白毓給占了?
現在全府上下將她當成寶貝,生怕磕著碰著了。
甚至王爺都開口了,現在全府上下都要以世子妃為貴,不就懷個孕嗎?有什麼了不起。
她暗暗攪弄著衣袖,在心裡詛咒世子妃小產。
冉清穀故意打了幾個哈欠。
商容與見狀,柔聲細語問:“可是累了?”
冉清穀點點頭。
商容與溫柔地好似一泓暖流,笑容寵溺刮著冉清穀的鼻子:“可真是個小懶貓。”
冉清穀一愣,這人真會演。
將溫柔細心體貼的丈夫演得淋漓儘致。
怕是在座的無不羨慕他有這麼一位寵愛他至此的丈夫。
就連旁邊的兩三個年邁的老太監都對他露出羨慕的眼神。
這兩三個老太監是成王以前在皇宮的宮人,他開府後,那兩三個太監便跟著他到了府邸。
商容與歉然衝著滿座說:“不好意思,世子妃有身孕,現今大概是乏了,我先送他回沉魚閣休息,待會兒再來罰幾杯同各位賠罪。”
成王笑了笑:“去吧,照顧好世子妃。”
商容與領命,直接抱起冉清穀就走。
冉清穀用手撫了一把頭發,故意將手腕上的傷疤露出來。
商執目光瞬間鎖定在那傷疤上。
那傷疤是陳年舊傷,一道細細的或淺或淡的傷疤。
“世子,等一下。”商執喊道。
商容與扭頭:“二皇子有何吩咐?”
商執走了過來:“世子妃看著體虛,不像是懷孕所導,倒像是……中毒,我的侍妾在懷孕時中了朱砂毒,最後導致一屍兩命,我記憶猶新。”
王妃與成王狐疑,滿座的人都站了起來,看了過去。
商執說著:“世子妃的手伸出來我看看,中了朱砂毒的人,指尖縫裡與常人的不同。”
冉清穀精力不濟,頭靠在商容與懷裡,說:“二皇子多慮了,我隻是沒休息好,不是什麼中毒。”
商執不由分說拉過冉清穀的手:“世子妃還是讓我看看為妙,以防萬一。”
卻不想剛握住冉清穀的手,商容與就抱著人轉了一個身,躲開商執:“二皇子,男女有彆這句話不需要我教你吧,如今你當著我的麵,對我的世子妃上下其手,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裡。再有者,當著一個孕婦的麵,說中毒一屍兩命,你在咒誰呢?”
商執笑了笑:“本殿隻是怕世子妃重蹈我寵妃的覆轍,世子不要誤會。”
商容與冷冷質問:“那你看出來什麼了?”
商執微笑:“世子妃吉人天相,並非朱砂毒。是本殿多慮了,世子妃安心養胎吧。”
冉清穀抱著商容與脖子,臉色煞白,聲音顫抖:“世……世子,我有點不……舒服……我肚子疼……很疼……有什麼流出來了……”
商執:“……”
他就碰了一下這人的手,怎麼就不舒服了?
商容與抱著冉清穀就朝著沉魚閣走去,邊走邊喊著:“快,快傳太醫……”
甲出:“是。”
王妃嚇得臉色發青,一顆心提到嗓子眼:“蒼天保佑,母子沒事。”
成王也麵色如鐵,整個王府瞬間忙得一團糟。
劉側妃在一旁幸災樂禍微笑著:“世子妃身子骨也太弱了。”
成王瞥了她一眼。
劉側妃當即僵硬在原地。
成王從來沒有用這種眼神看過她。
這個男人頂天立地,宛若百尺鋼,但在家裡,他始終溫柔體貼,明辨是非。
他可以斥責她不懂事,也能你儂我儂包容她的小性子。
他說得起大是大非,也說得出甜言蜜語。
但他從未如同這一刻般,對她怒目而斥。
今日她姐姐劉賢妃與二皇子要來拜府之事,她也是到了下午才知道,人都來了,她總不能趕人走。
隻是不知道二皇子突然犯了神經,竟然當著世子妃的麵說什麼中毒,一屍兩命。
倘若世子妃因此小產,那她可真的要遭受不白之冤了。
商容與匆忙將冉清穀抱回沉魚閣內。
純兒嚇得連忙打開門,她還未入內,就聽到商容與說:“世子妃我來照顧,你出去。”
純兒隻得說“是”就退出門外。
商容與將冉清穀放到床上,脫掉衣服,看到腰間被撕裂開的傷口,傷口還淌著血,冉清穀額間冒著細細的汗,他呼吸時而急促,時而平緩得像沒有了。
商容與焦急喊著:“純兒,快去派人催餘太醫,世子妃情況不妙。”
純兒嚇得臉色發白,連忙領命去了。
商容與低聲說:“你再忍一下,餘太醫很快就來了。”
冉清穀斜躺著,蒼然一笑:“沒事。”
沒過一會兒,餘太醫來了。
看到這種情況,他臉都黑了:“年輕就是好,可以使勁兒的折騰。剛縫合沒幾天的傷口,又開裂了。”
沉魚閣外,王妃二皇子一行人追了過來。
隻是剛走到院落門口,就看到沉魚閣外全是侍衛。
商容雀攔住眾人:“奉了世子命令,沉魚閣加派人手看管,沒有世子的命令,一隻蒼蠅也不得入內。”
成王一頭霧水:“容雀,你在搞什麼,怎麼跟著胡鬨,世子妃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這時,就聽到純兒大聲吩咐小廝丫鬟:“快,多燒點熱水,世子妃情況不妙。”
王妃聽到這句話,臉一下子白了,兩腿發軟,站立不住。
成王眼疾手快立刻抱住她,安撫說:“毓兒跟孩子都會沒事的。”
簡醉歡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我就知道會出事。”
她淚眼怒瞪商執:“二皇子,今日府中出了些事情,實在不方便招待您與賢妃娘娘,請海涵,容雀,送客。”
二皇子望向院落內,他倒想知道裡麵那人是不是在掩蓋著什麼。
“王妃,世子妃出了這樣的事情,本殿也很擔心,這是皇室目前僅有的皇嗣,本殿還是再等等,等世子妃平安了,本殿再走,好稟告父皇情況。”
商容雀做了一個送客的手勢:“這件事父王與世子會上奏,二皇子不用擔心,請吧。”
劉賢妃適時說:“世子妃出了這樣的事,我們誰也不想的,二皇子也隻是擔心世子妃而已,王妃與大公子不必將二皇子當成害世子妃的凶手吧。”
商容雀還未開口,就聽到王妃嗬斥道:“容雀,你退下。”
商容雀隻得退到身後。
王妃質問:“是不是凶手,我們成王府沒有證據,也人微言輕。但是二皇子,你當著一個憔悴不堪的孕婦,說什麼一屍兩命中朱砂毒,還要當著她丈夫的麵跟她拉拉扯扯,您覺得合適嗎?”
商執言辭懇切:“本殿隻是擔心皇嗣。”
簡醉歡冷嗤指著沉魚閣內:“這就是您擔心的結果?”
這時,餘太醫從沉魚閣內走了出來。
王妃連忙攔住餘太醫:“太醫,毓兒怎麼樣了?”
餘太醫搖頭歎息:“世子妃驚嚇過度,憂慮不已,導致她小產了。”
簡醉歡眼前一陣發白,商容雀連忙扶住她:“王妃保重身體。”
成王抱住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