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葉東初送喬黎出門之後,鄧素香帶著孟西眉進了房間：“西眉，你來，我有話要和你說。”
她關上房門,將安德烈隔絕在外。
“我其實和你沒有什麼母女情分,我也明白,我現在沒有資格乾涉你的感情,我說出這樣的話不太合時宜。”
鄧素香的麵容優雅而冷靜：“但是，你是我的女兒，我希望你能夠過得更好。”
“聽說你們打算訂婚了，我覺得不必太急。”鄧素香的話直白而又委婉,“你還年輕，可以多嘗試幾段戀愛。”
孟西眉望著她的親生母親：“為什麼？”
鄧素香道：“葉東初……他固然能夠給你帶來很好的物質條件,但他未必是你能夠托付終身的對象。對於男人而言,事業有成和兼顧家庭,是兩碼事。他們隻能夠做到其中一項,某些人,甚至一項也做不到。葉東初顯然是前者。”
說到這裡,鄧素香握住了她的手：“愛情和婚姻是不一樣的。我不希望……你在此刻享受了短暫的愛情,然後在長久的婚姻裡變得不幸福。”
“可是……”她緩緩道,“為什麼，如果是他，我就會不幸福？我並不覺得,換了一個人，我能變得更快樂。”
孟西眉的眼神十分堅定，沒有因為鄧素香的話產生絲毫的動搖：“對不起，媽媽，我有我自己的判斷。”
於是鄧素香輕輕歎了口氣,傾身上前，短暫地擁抱了她：“沒關係……我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鄧素香眼神複雜，帶著幾分慈愛與悲憫：“當我把這些話說出口的時候，我也已經後悔了。”
“我不該支配你的生活，你應該是自由的。”鄧素香摸了摸她的頭，“希望你過得更好這幾個字，有時候也是一種詛咒。”
鄧素香深深地歎口氣：“既然如此，那我明天就回法國了。”
“啊……”孟西眉怔愣了一下，“明天就回去嗎？”
“布魯諾……也就是我現在的丈夫，他要求我明天回去。”鄧素香道，“我不能違背他。”
違背……
這個詞語，讓她微微皺起眉頭。
像是看出了她心中的不解，鄧素香又道：“你彆擔心，他對我很好。”
“他隻是……控製欲有些強。”鄧素香握住她的手，“你想過什麼樣的生活，就去過吧。以後不管發生什麼，都可以回到我這裡來。”
“安德烈也很喜歡你，”鄧素香的語氣不舍又決絕，“無論如何，我們永遠都是你的親人。”
……
深夜，孟西眉坐在飄窗邊，望著窗外的夜景。
哪怕時鐘上的指針已經撥到了淩晨，這座城市的樓宇依舊燈火通明。
從酒店回來之後，她就一直坐在這裡，雙目放空，也不知道自己腦海中在想些什麼。葉東初沒有打擾她，給她留足了空間，去了書房工作。
自從認親之後，她就一直處於這樣恍惚而不真實的狀態，甚至比她剛重生的時候還要迷茫一點。
是因為命運的軌跡不一樣了嗎？
兩輩子，她都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原來還活在世界上。
隻是她的父母離了婚，都各自重組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
她聽見母親對她說，她並不會在華國久留，明天早上就要回法國……
這句話一下衝淡了她心中的喜悅。
母親和安德烈是要定居在法國的，至於她的親生父親，對於喬黎拿出來的孟安安的頭發絲毫不懷疑……想來對於她這個女兒也沒有多上心。
她被剩下，仿佛又成了一個尷尬的局外人。
好在，這麼多年來，她很習慣這種感受，重新回到這種狀態，也不會覺得有多難受。
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能夠得到任何令人開心的消息，都是上天額外的恩賜。
兩輩子以來，她偶爾也會特彆渴望親情，但當她無數艱難時刻都是自己走過的時候，家人在她的心中似乎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所以……母親似乎不喜歡葉東初這件事，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事情隻有兩件，音樂，和葉東初。
沒有葉東初，她無法度過那些痛苦煎熬的歲月，也無法變成現在的她。
她從飄窗下低頭望去，夜色深深，窗外的車流漸漸停歇，隻餘暖黃的路燈靜靜散發著光芒。偶爾疾馳過幾輛車，仿佛曲譜上躍動的音符。
孟西眉的靈感忽然就從此刻迸發出來，腦海中不期然地想到了大段旋律。
她赤著腳，甚至來不及穿鞋，就從飄窗前跳起來，跑到了書桌前——
在她搬進來之後，葉東初直接把這套房子的次臥改造成了她的書房和練習室，她平常都在這個房間裡進行工作。
當創作的靈感來臨時，所有現實的紛紛擾擾都自動被她摒棄到了腦後，她的全身心都沉浸在了音樂裡。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從這種狀態中抽離出來。
而她一抬頭，就看到葉東初站在了她的麵前。
“你什麼時候來的？”孟西眉臉上有些歉意，“我都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