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過年(二更合一)(2 / 2)

張海從她們進門便盯著大丫看,大丫小臉長了肉,麵色紅潤,肉嘟嘟的很可愛,身上的襖子和鬥篷做得精致,像是富家小姐一般,哪還是之前那個幾乎要餓死的鄉下丫頭。他原以為大丫去莊子是當個小丫鬟,卻沒想到被當小姐養起來了。

張海堂堂七尺男兒眼圈泛了紅,跪下向幼菫誠心道了謝。

張海身上是有些功夫的,他原是山西呂梁縣的捕快,家裡有個妹子長得漂亮,被縣令的兒子搶了。他去理論不成,反被縣令誣陷他殺了人,滿城的追捕他。他帶著妻兒一路逃到了京城,沒了銀兩,偏偏又遇上雪災。若不是遇上幼菫,大丫怕也活不成了。

蕭甫山道,“他說的本公已派人都查實了,那縣令也交由知府處置了。你手下沒個人在外麵跑腿不方便,以後便讓張海跟著你吧。”

幼菫的確是缺個得用的人手,否則束手束腳的做什麼都不方便。

他帶走張海一個多月,原來是為了調查他底細,好讓她用的放心。

張海磕頭認了主,幼菫隻讓他幫他做事,給他發工錢,卻沒要他的賣身契。張海心中感激,若非不得已,誰願意入賤籍。

蕭甫山是覺得幼菫太過心軟,不過也不是什麼問題,她總有他護著就是。

蕭甫山打發了他們父女倆去隔壁偏廳說話。

他端詳著她眉心的嬌豔的梅花妝,說道,“很好看。”

幼菫紅著臉摸了摸眉心,她大致猜到他要說什麼了,心中緊張,不停地喝著茶水。

蕭甫山笑了笑,她還知道緊張,比漠不關心要好,“母親已經找好了媒人,定的是年後初八過來提親。你心裡有個數。有什麼事就讓張海去找我。”

幼菫發現他對她說話時開始自稱“我”,這點還是很可取的,“本公”總給人一種高高在上俯視聛睨她的感覺。

初八幼菫是覺得太早了些,正月裡走親串友的大家都忙碌,總該過了正月十五上元節再說。

蕭甫山不以為然,若不是他力求穩妥還有彆的安排,年前他就想來提親。裴弘元已公開了身份,他若想憑著身份娶幼菫回去,實在是易如反掌,且於情於理都說的過去,大家還會讚他一句知恩圖報。

送走了蕭甫山,幼菫安排張海住在了前院下人群房,大丫還是住落玉軒。

程瓚遲遲不歸家,是闔府的一個大心事,一直到年夜飯散席,也沒有等到他。

王氏的臉色很不好。

程紹說了句,“他是堂堂男兒,在外麵曆練一下也是好的,於他以後的科考和做官都有好處。”

這句話幼菫是很讚同的,如韓老太爺所說,程瓚學識上是沒問題的,隻是不夠開闊。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他若能在遊曆中開闊了心胸和見識,學業上定能更進一步。

顧氏懷著孕精力不濟,給她們一人發了一荷包銀裸子作壓歲錢,便睡下了。她應是還在憂心顧家斷了香火吧。

幼菫本想約著幾個小輩一起守歲,結果文清和文斐都心不在焉的,不想跟她湊堆,程珂倒是想來,王氏又不讓,估計是怕他步了程瓚的後塵。

隻有文秀還興致勃勃的,幼菫去了文秀院子,拿出來一個裝滿銀裸子的荷包,放到文秀手裡,笑道,“給你的壓歲錢。”

文秀開心地打開荷包,數了數,整整二十個八分的銀裸子,眼睛亮晶晶的,“表姐你太好了!今年數我收的壓歲錢最多了!”

幼菫笑眯眯地揉揉她的頭發,“誰讓你最小呢。待到將來你出嫁的時候,收的添妝禮肯定也是最多的,我們幾個哥哥姐姐都要給你好好添妝才是。”

文秀推開幼菫,紅著小臉嘟嘴道,“表姐總是打趣我,表姐成親我也會給你添妝的,我現在攢了不少好東西呢。”

一直到文秀開始打瞌睡了,幼菫才告辭回落玉軒。

先泡了半個時辰的藥浴,又換上衣裳。

青枝領著沉香進來道,“小姐,沉香想進來給您磕個頭。”

她們領賞銀的時候都是磕過頭的。

沉香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原來是她弟弟得了重病,一年來花了不知多少銀兩,家裡底子都掏空了。後來無奈之下把她賣了,今日一早她娘來程府在角門外跟她見了一麵,她弟弟的藥又斷了,怕要活不成了,讓她想想辦法。正巧幼菫就把賞錢發下來了。算是救了她家的急。

這兩個月的觀察,沉香是新來的這幾個丫鬟裡麵最稱她心意的,話不多,但乾活很有眼力勁,做事也周全。幼菫讓她起來,讓青枝取了二十兩銀子給她,“你先拿著用吧。你既是我院子裡的人,但有什麼難處就說一聲。”

沉香接了銀子,眼淚便下來了,又重重地磕了三個頭。弟弟的病已壓的他們全家人喘不動氣,親朋好友都離的他們遠遠的,生怕他們借錢。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不怕拖累肯幫他們一把。

幼菫和院子裡的下人一起守歲,現在落玉軒丫鬟多,熱鬨的很。

沉香和依香會剪窗花,用紅紙剪了八仙過海、喜上眉梢、福字等一些吉祥紋樣貼在窗上,小院裡也很有過年的氣氛。幼菫坐在炕上圍著被子,幾個丫鬟圍坐八仙桌,桌上擺了幾個點心和糖果攢盒,大丫穿了新衣服,興奮地跑來跑去。

幼菫喝著梅花釀,愜意地看著她們玩鬨。不知不覺已是微醺,醉眼朦朧。她想起了前世的父母親,她們現在是否也是新年?是否還在傷心?

“小姐,您不能再喝了,您已經醉了。”青枝苦口婆心地勸說著。

幼菫推開她,又眯著眼喝了一口,“我沒醉,我是千杯不醉啊!青枝,你來陪我一起喝,我們不醉不歸。”她前世和堂姐就曾在過年的時候偷喝果酒,你一杯我一杯,大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是醉醺醺的兩個小人兒,嘴裡還嘟囔著“千杯不醉,不醉不歸”。這件事每每過年都會被父母和大伯提起。

“小姐,您哭了……”

“我沒哭,是你看錯了……”

眼淚朦朧中,一首《水調歌頭》淒淒婉婉,傾瀉而出。

青枝悄悄收起酒壇,小姐這酒癮實在是大,在靜慈庵時就偷偷自己釀酒喝。小青山的梅花本就不多,都被她霍霍得光禿禿的。還有桃花,山裡的野果,也被她釀成了酒,晚上就喜歡偷偷喝。今年春天有次醉了酒,抱著酒壇子要請庵裡的尼姑喝酒,酒成功地都被被沒收走了,為此還傷心了好一陣子。自來了程府,小姐循規蹈矩的,沒再喝過酒,今日喝了便停不下來了。

窗外的陰影處,一高大身影負手而立,靜靜聆聽,直到三更鑼響蕭聲方歇。他吩咐身旁的影衛,“做好警戒。”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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