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休想(1 / 2)

梳完妝,羅夫人讓幼菫先休息一下,前院正在宴飲,離出門還有一段時候。羅夫人和眾人去了花廳用膳。

落玉軒一下子清淨了下來,青枝端了個托盤過來,“小姐少吃點就好,上轎前還要吃東西。水喝一點潤潤嗓子,不要喝多了。”

幼菫看著白瓷碗裡的兩個小湯圓,還有小半杯的茶水,無奈地歎了口氣。一口一個解決了湯圓,一口喝光了茶水,抬頭問青枝,“你需要說那麼多麼……”

青枝滿臉黑線,默默地遞過去漱口水,服侍她漱口。

門外傳來丫鬟驚慌的聲音“世子……”

幼菫心一跳,他這麼快回來了!往檻窗外望去,隻見院子裡站滿了身穿程子衣的侍衛,丫鬟婆子一個也無。前院定然有蕭甫山的侍衛,他們是怎麼進來的?她後知後覺地發現,程府的安保工作好像做的不太好。

幼菫有些不安,她想起了初五那日他的暴怒。

沒有丫鬟通報,裴弘元大步走了進來,一進門目光便鎖定她,他眼下青黑,瞳眸布滿血絲,似是幾日沒有休息了一般。雖則他的衣冠依然挺直如鬆,可還是有種風塵仆仆的感覺。

裴弘元跟青枝道,“你先出去。”

他嗓音微微沙啞,似已精疲力竭。

青枝猶豫了下,避去了東次間,隻留裴弘元和幼菫在西次間。

裴弘元關上了槅扇,一步一步漸漸逼近身穿大紅嫁衣的幼菫,眸子裡含著傷痛,目光如刀鋒般鋒利,緊緊盯著她。

幼菫已從炕上下來,站在炕前,不敢看他的眼睛,屈身行禮道,“表哥一路辛苦了。”

裴弘元蹙著眉頭,聲音沙啞,“你要成親了?”

幼菫低聲“嗯”了一聲,轉身拿起炕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遞到裴弘元跟前,“表哥喝杯茶潤潤嗓子。”

裴弘元伸手接過茶杯,一飲而儘,又將茶杯放到炕桌上,目光始終鎖著她。“我臨行前想要娶你,你卻不肯,為何嫁給他你便肯了呢?”

他的目光太過犀利,似能看透人心。在他麵前,幼菫說話總是缺乏幾分底氣。

她低聲道,“表哥是知道的,我有宮寒之症,怕是不能生育的。表哥年輕有為,有大好的前程……”

拿這個理由來搪塞她,裴弘壓抑著怒氣道,“我若介意這個,當初又怎會求娶你?!你肯嫁給蕭甫山,就不怕他介意嗎?”

他那日向她表明心跡,的確是已經知道了她有宮寒之症的。她拿這件事來回絕他的情意,這麼說來是牽強了些。

至於蕭甫山會不會介意,她心裡真的沒底,她之前答應他的親事隻是權宜之計,無需考慮這個問題,後來卻是騎虎難下了。

“我們是皇上賜婚,且他已經有了子嗣……”

裴弘元冷笑,“賜婚算得了什麼?你若不想,這親事就成不了。”

很熟悉的一句話,當初他和程瓚議親,他也曾這般說過。

幼菫驀地抬頭看向裴弘元,問道,“彈劾榮國公和大舅父,是你所為,是不是?”

她語氣中帶著質問,氣憤,還有不信任。裴弘元不喜歡她這麼對他,他希望她依賴他,信任他,在他麵前撒嬌。

裴弘元漠然道,“是,怎麼,你心疼了?”

幼菫胸中怒氣翻湧,他又這樣!他為達目的總是這般不擇手段!

她怒聲道,“是,我心疼了!程家對表哥好歹有養育之恩,表哥如此這般置大舅父於何地?置我於何地?表哥便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嗎?”

這句話激怒了他。裴弘元已三日三夜不曾合眼,他連夜審理完開封府的案子,他不眠不休地趕路。他一直強撐著,為的就是能在她成親前見到她。他沒想到蕭甫山如此狡猾,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他想著她或許跟上次一樣是不情願的,她對他比起蕭甫山來總能多幾分情誼。

裴弘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布滿血絲的眼眸愈發通紅,表情駭人,聲音裡似乎摻了冰霜,“對,我什麼都不管不顧了,你若嫁給蕭甫山,我不會放過他,也不會放過他的子嗣。他若沒了子嗣,可還容得下你?”

幼菫不可置信地看著裴弘元,他竟說出這種話……她知道,他說的是真的,他會毫不遲疑地去做這些事。

她的手被抓的生疼,想甩開他卻被鉗製得死死的,幼菫冷冷道,“世子手眼通天,你想做什麼自然誰也攔不住你,你想把我逼上絕路,我便在絕路上等著你。他若死了,我還是蕭家的媳婦,死後也是埋入蕭家的祖墳!”

裴弘元閉了閉眼,他唯一下不了狠心的人就是幼菫,她這般拿自己的性命相逼,他卻怎麼也不忍心說傷害她的話。她這般護著蕭甫山,是對他動心了嗎?

他痛苦地問,“他有什麼好?他年紀大你那麼多……”

幼菫也不知蕭甫山有什麼好,但她相比而言更願意嫁給蕭甫山,她說道,“事已至此,世子問這些又有何意義。”

裴弘元深深看著幼菫,“堇兒,你好好看看我,我一直在你身邊,隻有我最了解你。我知道你怕冷,喜歡溫暖的東西;我知道你喜歡吃醃梅子,喜歡喝梅花酒,喜歡吃甜的,喜歡辛辣的;我知道你不喜歡被拘束,不喜歡早起,不喜歡繁瑣……我會好好護著你,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讓你受一點委屈。你不能生孩子也不要緊,就我們倆相攜相伴也挺好,我一直陪你到老,好不好?”

他說的很慢,他的聲音很溫柔,甚至帶著一絲懇求。

他從來都是淡漠清冷的,從沒有把姿態放這麼低過……幼菫心有不忍,卻知道此時不能心軟,不能給他希望。

幼菫淡聲道,“世子你還要肩負整個王府,莫要意氣用事了。青枝還在外麵,不若讓她進來吧。”說著幼菫便想掙開他往外走。

裴弘元卻不肯鬆手,又抓住了幼菫的另一隻手臂,把她禁錮在自己身前,他的臉離她很近,近的她能看到自己在他瞳眸中的倒影,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滾燙的熱氣,這是充滿了男人的侵略性的氣息。

他不肯舍棄,繼續勸說著幼菫,“王府不需要我肩負,你擔心王府束縛,我們就出來單過,隻要你願意,我什麼都可以不要。堇兒你不要擔心,隻要你肯嫁給我,我可以讓一切都恢複原樣,我會在皇上麵前替榮國公和程侍郎周全,他們都會好好的,你的聲譽也不會有損。不要嫁給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