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醫在宮裡被打了二十板子,看著一樣的二十板子,在掌刑太監手裡便有了輕重之分,他挨的便是重的。
誰讓他得罪的是皇後呢,皇後好事未成,還挨了皇上的訓斥,這心裡的怒氣,自然要找地方發泄。
他是被抬著回府的,醫者不自醫,可太醫院同僚,竟沒一個人來探望他,替他醫治。因為誰都怕得罪了皇後,他們每日在後宮行走,最怕的便是皇後,一個不慎便是身首異處。府裡的管事無奈去藥堂請的大夫,當真是世態炎涼冷暖自知。
張太醫趴在床上,隻覺前途凶險叵測。皇後以後定然不會讓他好過,他更怕的是榮國公,自己說好的保守秘密,如今卻把國公夫人的私密抖給了皇後,榮國公怎麼可能饒過他?
他歎了口氣。
“張太醫如此憂心,所為何事?”一聲陰測測的聲音響起。
張太醫渾身寒毛直立,結結巴巴問,“來者……何人?”
一個黑色身影走到床前,一身黑色夜行衣,黑巾遮麵,身姿英挺。
“你猜猜,猜對了我就讓你死痛快些。”
張太醫冷汗直流,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你是……榮國公府的?”
聽著不像是榮國公的聲音,看氣勢也不像。
黑衣人拉了個椅子坐下,翹著二郎腿,“挺聰明,看來也知道我是為什麼來了。”
張太醫也顧不上疼痛,顧不上太醫尊嚴,從床上爬了起來,跪到了地上,“好漢饒命!下官也是被逼無奈……皇後讓人把內子和小兒綁了。我若是不說出實情,他們倆就沒命了啊。”
黑衣人冷哼,“那麼多太醫去榮國公府,她怎就單單挑你一個人問?分明是你為討好皇後,出賣了我家夫人!”
張太醫連忙解釋,“皇後當時已知道國公夫人得了宮寒,找下官隻是為了確認,給她作證人。第一次我去莊子上診治的事,她也知道。”
黑衣人默了默,冷聲說道,“你可知道國公爺的手段?你若是有半句假話……哼哼,整個張府就等著為你陪葬吧。”
張太醫連聲保證,“下官絕無半句假話……”
就在張太醫以為自己要“死個痛快”的時候,黑衣人卻是起身離去了,隻餘門扇被風吹著吱呀開合的聲音。
張太醫劫後餘生,愣愣跪在那裡,得罪了榮國公,居然還能活著……
他居然覺得自己賺了。
--
蕭十一跟蕭甫山彙報了情況,就立在一旁等著示下。
蕭甫山手指輕扣著桌子,“也就是說,是有人把消息透露給皇後。這個人,會是誰?”
幼菫看著行事謹慎,實則馬虎的很,她所謂的秘密,往往是人儘皆知。她自己還在那裡樂嗬,覺得事情瞞得嚴嚴實實的。
知道她宮寒的人太多了,除了她身邊伺候的丫鬟,還有裴弘元,還有她那兩個表姐,還有蕭十一和蕭十二,甚至還有更多的侍衛,更多的有心人。
又有誰想害了她,還能捅到皇後那邊去。
蕭甫山第一懷疑的是裴弘元,若說誰最想拆散他們倆,非裴弘元莫屬。他想給皇後遞個消息,也是容易的很。
再就是幼菫身邊的那幾個丫鬟,她們一直跟著幼菫,張太醫給她看病的事,她們最清楚。
蕭甫山抬頭看著蕭十一,蕭十一臉色一變,打了個激靈,“不是卑職!”
蕭甫山問道,“你待在夫人身邊最久,她身邊的丫鬟,你可有發現哪個有異常。”
蕭十一鬆了口氣,努力回想了下,夫人的丫鬟個個漂亮——除了素玉,心靈手巧,做的一手好菜。若說有嫌疑,他可感受不出來。
“若說異常,卑職就覺得青枝姑娘和張海走的太近了,沒少給他送好吃的。”
蕭甫山突然覺得自己這個侍衛養廢了,腦子被吃的糊住了,自己還在這裡問他有何發現,他能發現什麼。
“他們倆要成親了,整個木槿園都知道了,你不知道?”
蕭十一撓撓頭,“是嗎?我就說這幾日木槿園怎麼這麼熱鬨,人來人往的。”
蕭甫山擺手讓他出去。
--
青枝和張海的親事定在了這月十八。
張海跟劉管事借了銀子,買了一座二進的小宅子,離國公府不是很遠,已經在布置著,大丫也被張海接了出去。
青枝要繡嫁妝,時間緊迫,已經不出房門了。
幼菫去青枝房裡和她說話,她正在房裡繡嫁妝,大紅的嫁衣映著她的臉紅潤動人。
幾個小丫鬟抱了八匹綢緞料子過來,其中還有兩匹蜀錦,精致華美。
還有一個紫檀妝奩,裡麵滿滿的金銀首飾,龍鳳金鐲,玉鐲,各式金簪玉簪,攢珠頭麵,琳琅滿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