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菫打算回內院,一個青衣布衫的男子拱手向她請安,不卑不亢,謙和有禮,“鄙人夏良,乃貴府族學算學先生,聽聞國公夫人要開堂授課。不知鄙人可否也去聽課?”
差點被換掉的算學先生便是他吧?若不是沒合適的,他應早被辭掉了。
聽說是個落榜的舉子,二十多歲年紀,家裡貧寒無力供他讀書。因為人端正被推薦來國公府,邊教書邊準備科考。今年會試他也去考了,落榜了。說來也是諷刺,他教的是算學,偏偏算學是考的最差的。
幼菫問他,“我是女子,又年輕,你不覺屈辱?”
夏良拱手道,“能者為師,學生有何屈辱?”
幼菫點頭說道,“既然你已自稱學生,到時你來聽課便是。”
夏良規規矩矩行了學生禮道謝。
幼菫問他,“你可有書本?我會先講《新算學》,但是那兩本《標注》也會有穿插。”
夏良聽說二爺那裡是有一套的,可是沒有給他。他也知道,二爺是動了換掉他的念頭的。不給他,也屬正常。
一套下來要好幾十兩銀子,他自己又怎麼買的起。
夏良說道,“學生借了好友的過來,已經抄完一本了。”
幼菫轉頭問劉管事,“夏先生是族學算學先生,怎能不給他配備教科書?”
劉管事忙拱手道,“老奴失職,這就安排人去買。”
夏良心下感激,榮國公夫人此言給足了他麵子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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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撤了欽天監監正的職,禦書房議事也沒有讓恭王去,隻叫了端王和成王。皇後坤寧宮又碎了一地瓷器,恭王除了憤怒發泄,彆的也隻能聽皇後和幕僚的。
皇陵擴建之事皇上一直不肯甘心就此停掉,一大早便讓傳旨太監宣蕭甫遠到禦書房。
蕭甫遠沒來,來的是蕭甫山,替蕭甫遠上了請罪折子。
皇上難掩驚訝,他雖然不喜蕭家勢大,可蕭甫遠主動辭官,這動作著實太大了。難道,蕭甫山是以退為進,打消他的忌憚?
“蕭愛卿行事穩重,頗具才能,就此閒賦在家倒是可惜了。”
蕭甫山正色道,“茲事體大,他陷皇上於兩難便是失職,還請皇上準了他的奏請。臣會約束於他,讓他在府中靜思己過。”
蕭甫山能少一個幫手,皇上自然是樂見其成的,他又感歎了一番可惜,方禦筆一揮,準奏。
端王和成王候在一旁,眸子裡掩著驚訝和不解。
蕭甫山神色如常,謝恩後就出了禦書房。
皇上心情倒是好了幾分,看了禮部呈上來的考卷,殿試隻考策問,考的還是考生對政事實務的見解。
他全部閱後,問端王,“可有特彆打動你的考卷?”
考卷都是糊名的,並看不到是誰所寫,端王能猜到裡麵定有裴弘元的,卻也不敢十分肯定哪篇是他的。端王曾翻看了他春闈和秋闈的策問,風格迥然,讓人很難確定他的文風。但有一點可以穩定,都讓人拍案叫絕。
這其中最出彩的一篇,洞察時政,見解獨到,筆力扛鼎,一般人是寫不出來的,他猜測應該是裴弘元的。
端王心知裴弘元之勢已不可擋,皇上眼睛毒辣,自己也不敢在這種事上跟他耍小心思。
他指著那份考卷說道,“兒臣以為這篇尤為精彩。”
皇上點頭讚道,“你眼力不錯,此人將來可為大燕棟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