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應是,起身端著托盤往外走。
“慢著。”皇上叫住他,“請榮國公到偏殿休息,賞給他吃了吧。”
張安又應是。
“慢著!”
皇上想了想,蕭甫山何曾將這種小恩小惠看在眼裡過,自己這般賞賜,反倒是適得其反,惹他不快。他的驕傲在骨子裡,從沒有真正臣服過誰。自己剩下的食物,對他來說不是恩典,是羞辱吧。
“隻請他進來休息便是。劉側妃身子嬌弱,便賞給她吃了吧。”
張安應是。見皇上不再吩咐,方端著托盤退了出去。
蕭甫山被張安請到了偏殿。
皇上給他賜座,“你要準備去靈山守陵,還有一堆軍務要處理。也不必整日在這裡耗著,待到午時,便回府吧。”
蕭甫山謝了恩,坐到皇上對麵,“臣也無甚軍務可安排了。明日出發便是。”
天氣炎熱,即便有冰盆降溫,屍首也是存放不住的,待誦經超度之後,第三日便要遷入皇陵。
皇上身子往前探了探,低聲問道,“你可有把握?”
蕭甫山沉聲說道,“臣儘力而為。”
皇上正欲再說什麼,卻是驀地眉頭緊皺,臉色發白。
他強忍著劇痛說了句,“榮國公外麵等候。”
蕭甫山看了他一眼,退出了偏殿。
張安已發現異樣,上前詢問,“皇上?”
皇上艱難說道,“恭桶……”
張安心下大驚,疾步去淨房拿了恭桶過來,皇上還未解衣,便聞一陣臭氣襲來。
張安臉色發白,跪倒在皇上身邊,強忍著驚懼,幫皇上解著衣褲。待皇上坐上恭桶,他又卷著臟汙的衣褲,抱著去了後殿。雙腿一軟,坐到地上,胸口劇烈起伏。目睹皇上醜態,他的命還能不能留得住!即便留得住,皇上怕也不想見到他了!
有小太監從後門進來,見他坐在地上,驚慌詢問。
他深吸一口氣,“小柱子,過來!”
小柱子忙上前扶他起身,張安把臟衣交給小太監,目光森然,“趕緊去處理掉,若是被誰看到,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的命!”
小柱子此時已聞到臭氣,頓時臉色蒼白,抱著衣裳瑟瑟發抖。
張安道,“趕緊滾!”
小柱子回過神來,緊緊抱著衣裳,跑出了後殿。
張安穩住心神,取了備用的衣衫,又拿了一疊帕子,匆匆回了偏殿。
皇上還坐在恭桶上,臉色陰沉森寒,一言不發。
張安又去淨房端了清水香皂過來,小心翼翼地低聲詢問,“天氣炎熱,皇上可要奴才幫您擦拭一下身子消消汗?一會奴才再提些水過來,沐浴一番才是,昨晚隻顧忙碌,皇上還沒沐浴呢。”
皇上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好。”
張安跪在地上,一番忙碌,又替皇上更換了衣裳。
皇上剛抬步要去塌上,便又是眉頭一皺,黑著臉又坐回了恭桶。
如此折騰了一個早上,皇上已是臉色蒼白,腳步虛浮。
張安在熏爐裡連加了幾勺龍涎香熏香,濃重的香氣遮住了異味,卻遮不住皇上臉上的怒火。
張安冷汗涔涔。
那個倒黴的小太監小柱子,也被捉來做幫手,一趟趟地換恭桶,提水。
浴桶裡早已經備好溫水,皇上卻不敢進去。
小柱子從外麵匆匆進來。
“怎麼這麼久了,張太醫還沒過來?”皇上麵色焦躁。
小柱子戰戰兢兢跪下,“回皇上,張太醫昨晚不慎被毒蛇咬傷,已經抬回府休養。奴才不敢擅自做主,沒請其他太醫過來。”
皇上皺眉嗬斥,“荒唐,皇宮裡哪裡來的毒蛇?”
小柱子顫著聲音回道,“太醫院的人說,太醫院地處偏僻陰濕地,附近又有池塘草叢,蛇蟲便會多些。之前也有人遇到過毒蛇。”
皇上臉色難看起來。
母後在皇宮經營了一輩子,太醫院的人大都為她所用,誰可用,誰不可用,他還真拿捏不準。
唯獨張太醫,他還有幾分把握。宜嵐身子今日好轉,張太醫也是功不可沒。可偏偏他這個時候出了事。
“去請吳太醫過來!”
“是。”小柱子爬了起來,又從後殿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