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有能耐的人就那麼幾個。
吳崢那時在忠勇王府門外,不可能是他。
現在想來,調吳崢來王府的原因就顯而易見了——他不在宮裡,清平宮周圍的禁衛劉征武很容易就能把控。誰又敢跟太後的侄子作對呢?
張平有些本事,卻沒那麼大的能耐避開禦林軍的人,把人救出來,還把劉征武也設計進去。
再就是皇後,幼菫無事,她卻處置了那個宮女,很顯然宮女是太後的內應。皇後身邊有茗心,她或許有這個能耐。
還有一個人。
蘇林。
裴弘元眯起了眼。
若說宮裡誰能耐最大,非蘇林莫屬。
他在靈堂耗了一整日,不吃不喝,半步不肯離開棺柩,怎麼就突然離開了呢?
他問陸辛,“蘇林是什麼時辰進宮的?”
陸辛道,“是戌時兩刻。說時候晚了,就回宮去了。”
裴弘元又問,“幼菫是何時進宮?”
“酉正。”
也就是說,蘇林比幼菫晚半個多時辰進宮。
這個時間就很微妙。
蘇林若想從外麵得什麼消息容易的很,各府送喪儀的,進進出出的下人,做法事的僧人,都有可能混進來他的人。
昨日蕭甫山默認了,是沈昊年想置他於死地。
他奏折上有毒是蘇林查到的。
今日在詔獄喝毒酒時,蘇林眼睛一瞬不曾離開他,之後又跟著來王府。萬般謹慎。
蘇林是沈昊年的人。
而沈昊年時常出入安西王府,與幼菫頗熟稔。幼菫稱他世叔。
甚至在崇明寺,沈昊年還送了幼菫一袋金裸子,很是親昵的樣子。這是父王告訴他的。父王當時還很遺憾,自己出門也沒帶些金裸子,也好在蕭甫山麵前充充長輩。
裴弘元篤定道,“蘇林回宮是為了救幼菫。”
或許是沈昊年的命令,或許是他自己直接做的決斷。
陸辛愣了愣,“蘇林是太後的人,怎麼會破壞太後的計劃,去救王妃?”
裴弘元冷聲道,“他可不是太後的人,不過他能引著太後為他做許多事。”
自己早該想到,沈昊年設計了一圈皇室的人,怎麼可能在宮裡沒個內應呢。
他不敢想象,若是蘇林沒有回去相救,幼菫會發生什麼。
或許,皇後她們看到的偷情的人,會是幼菫和裴啟琛。
裴啟琛的心思他可是最清楚的,去年在忠勇王府第一次見幼菫,便當眾說想求娶她。
如今他要被立太子。
裴弘元緊緊攥著拳頭,目光陰鷙,太後心思太過惡毒。
想到幼菫不知在宮裡經曆了什麼驚惶和恐懼,他心一陣陣地抽痛。她膽子一直不太大,表麵看著鎮定,實際上心裡還不知道怕成了什麼樣子。
幼菫……
幼菫……
電光火石間,裴弘元突然想起來祖母方才說的,她在下午去求幼菫相救時,幼菫頗有幾分鎮定。
她說,事情或許會有轉機,事情未到最後,讓祖母一定要撐住了。
她當時分明是知道,他還有救!隻要蘇林能離開王府!
一陣頭暈目眩,似有鋪天蓋地的巨石砸在他身上,痛,可又不知是哪裡痛。
裴弘元身子晃了晃,扶著桌子坐了下來,雙手抱著頭,許久,許久。
密室裡一時凝滯。
陸辛守在一旁,不知該如何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