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菫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肉都沒了,怎麼會不痛!你是不知煉金爐有多熾熱,還是覺得自己武功蓋世比那金子還抗燒?”
她最是知道那滋味,平躺著時還好,一旦坐了起來,瞬間衝到腿腳上的血讓人痛的生不如死。
且燒燙傷最是難好,即便好了,創口處一兩年內都很敏感脆弱。他燙的這麼嚴重,怕是三兩年內彆想好過了!
裴承彥幫她擦著淚,臉上淩厲的皺紋都柔和無比,“我是男子,又常年練武,皮糙肉厚,哪裡像你小姑娘這般嬌嫩了。真的不痛,再養些時日就好利索了。”
幼菫握著他的手。那隻粗糲的大手,溫厚無比。
她哽咽著,“你受了傷,讓我知道了又何妨,何苦這麼折騰自己!你腳傷成這樣,昨日還真想起身去送我不成?”
裴承彥將另一隻手合了上來,翻過來握著她的,一雙細膩嬌嫩的小手在他手心,就似那幼小的樹苗。
他瞞著此事,倒不是怕她傷心,他就沒想到孫女兒會為他傷心。
孫女兒對他心有芥蒂,說不定還有仇恨,怎麼會為他傷心呢?
他隻是怕孫女知道了此事,會對那輛馬車心生不喜,覺得它不吉利,不肯再坐它。
他已經弄砸了一次禮物,怎麼能再弄砸一次?
他隻希望孫女兒坐上那輛最華貴的馬車,高高興興的,什麼煩心事也沒有。
他笑嗬嗬的,一副這不過是尋常之事的隨意模樣,“大人的事,讓小孩子知道那麼多作甚,解釋來解釋去的怪麻煩。就像你,若是手上割了道口子,還要讓永青知道不成?”
幼菫抽噎著認真道,“當然要讓他知道,還要讓他幫我塗藥包紮。若是他從小不知道心疼我,長大了不認我這個母親了怎麼辦?”
裴承彥訝然失笑,“原來你還跟那臭小子耍著心機?好,是該這樣!不愧是我孫女兒!”
他越說越高興,嗬嗬大笑了起來。
幼菫扁著嘴,本來是挺傷心,也被他笑得情緒淡了許多。
“祖父還笑,趕緊去床上躺著才是!”
笑聲戛然而止,裴承彥怔怔看著她,眼裡滿是驚喜。
大殿裡也是一片寂靜,眾人都驚詫地看著他。
幼菫頓覺不妙。
腦海中回放了一遍自己說的話,這才發現自己一時口誤,說錯了話。
她隻是在心裡將他的輩分上定為祖父,怎麼就喊出來了呢?
搞的好像是自己跟他多親近似的。
這場麵就很尷尬。
她頤指氣使地指著蘇林,“你們倒是抬啊!”
蘇林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打著哈哈走上前,“這就抬,這就抬!”
他還以為這祖孫倆要僵持一輩子呢!
裴承彥小心翼翼握著她的手不鬆開,“堇丫頭,你剛才喊我什麼?”
幼菫清了清嗓子,“那個……太上皇,我手疼。”
裴承彥倏地鬆開手,眼中的光彩慢慢黯淡下來。
幼菫抽出手退到了一邊,彆過眼對著蘇林他們指手畫腳起來。
“都小心點,一定要慢!”
“起勢不能太猛!”
“蘇林你抬的太高了!”
還沒抬起椅子的蘇林:……?
“離穀主呢,讓他彆躲著藏著了,本宮還沒找他算賬!天天宮裡公主府兩頭跑,竟沒吭一聲!”
……
裴承彥咬著牙一聲不吭,被抬上了床。
齊管事擋著幼菫的視線,悄悄幫他把臉上的汗給擦乾了,方退到一邊。
冷不丁腿從下垂變為放平,又是一場酷刑。
裴承彥卻臉色如常,笑嗬嗬招呼著幼菫,“堇丫頭過來坐下說話!”
幼菫知道他此時定然很痛。
果真是死要麵子活受罪。
她彆扭道,“皇祖父歇著吧,我還要去喂兔子呢!”
話說完,也不看裴承彥,轉身就往外走。
裴承彥先是一怔,轉而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
“皇祖父……”
“皇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