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回房之後,想了很多。
雖然有“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的說法,但林笑畢竟還沒有殺,反而是父親追殺了林笑。難道說林笑就應該放棄反抗,任由自己父親斬殺?
但是,林笑所說的話,難道就一定是真相?
林笑所說的關鍵,在於主動方,是自己父親。即自己父親要殺林笑,林笑不得不反抗,反殺自己父親。
那自己父親為什麼要殺林笑呢?說不定是林笑先要殺自己父親,自己父親不得不反抗,這才反殺林笑的呢。
林笑不是說了嘛,她曾經用那把懷剪,刺殺了自己父親——刺殺就是刺殺,什麼“刺了一下”!四厘米刀葉,大約刺進了兩厘米,那隻是結果而不是願望。自己父親是有武功的,會躲會閃會招架的。林笑本想四厘米刀葉全刺進,最後隻刺進了兩厘米而已。
所以,事情的真相,完全有可能恰恰相反。
倒不是說林笑有心說假話,有心說假話,不會這麼理直氣壯的。隻不過人嘛,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凡是自己,都是對的;凡是彆人,都是錯的。
這可是有實證的。比如說,人類所規定的益蟲害蟲,就是站在人類利益上的劃分。對人類有益的叫益蟲,對人類有害的叫害蟲。人類都已經如此自私,林笑作為人類中的一分子,自然也不能免俗。
這樣一想,林如就從心裡,抹去了自己父親所有的不光彩。
大義滅親?首先得有大義。林笑與自己父親,個人與個人之間發生了矛盾,哪兒扯得上大義。所以。滅親是不對的,是要遭雷劈的。
——
那自己又應該怎麼辦呢?
前麵,從理智的角度,差不多已經分析完了,林笑與自己父親,並沒有嚴格的誰對誰錯。或者本來有,但林笑不願意說。她怕說出來之後。反而畫虎不成反類犬,弄巧成拙。
那就遵從感情,跟著感情走。
肯定是要站在父親一邊的。但是。怎樣做,才算是站在父親一邊呢?千萬彆自以為幫了父親,結果反而害了父親。
老實說,這方麵林如不是很懂。但林如敏銳地感覺到。就這麼去找父親,應該是不對的。
林笑呆在皇朝風雲打醬油的時候。恰遇基地官方直屬小隊襲擊,襲擊者一方,父親在裡麵。於是林笑等人知道,自己父親就在汾川基地官方直屬小隊。但自己父親到底任何職。住在什麼地方,平時作息規律怎樣,他們都還不清楚。
自己如果就這麼去找父親。背後肯定會跟上尾巴。找到了,就等於把父親的行藏泄露了。
另外。就現在而言,林笑等人不會殺自己。但如果自己站在父親的身旁,那就很難說了。林笑本人,也許不會挾持自己為人質。但他們那個隊伍有很多人,裡麵包含各式各樣的人。說不定就有挾持自己為人質的。
啊哦,自己父親原本是沒什麼弱點的,自己去了,立即就成為父親的弱點,顯露在林笑等人的目光之下。
那就不去了。
報信喲?呃,不必。父親擁出懷剪,主動向林笑示威。顯然父親早就知道此事。
綜合一下:自己不能站在林笑這邊,自己不能加入林笑的隊伍,自己不能跟林笑他們呆在一起;自己不能去找父親,自己也不能去找基地直屬小隊……這不能那不能,像處在夾板當中了。
那還是走了吧,離汾川遠遠的。
——
一個多小時之後,林如找到林笑。
林笑他們居然沒動地方,還在商量事情。林如心裡嘀咕,自己完全有可能反水,這林笑,說話怎麼不避人。哈,既然不避,那我就聽兩句。
一聽,結果林如聽不懂。林笑他們說的,像是彆人的事,但那個彆人,卻又像是他們的下屬。
陳夏雲和劉眉的表麵身份,並沒有人給林如說過。因而林如猜不到,林笑他們此時商議的,其實是下麵兩個連隊(自強和炫風)的事。
見林如下來,眾人並沒有馬上停止談話,而是告一段落了,這才停下。
林笑問:“考慮得怎麼樣了?”
“我想離開汾川,遠遠的離開。”林如說。
林笑問:“想怎麼時候走?”
“越快越好。”
林笑說:“走遠路,自然要帶行李。但行李太多的話,又會引人來搶劫。你現在剛剛覺醒,戰鬥方麵的能力還有待自己發掘。所以你自己決定,要帶什麼東西。”
林如說:“長刀短刀各一把,水,礦泉水瓶子裝的,五瓶。巧克力、餅乾、方便麵,隨便來點。”
林笑說:“你這種要求,一聽就知道不切實際。長短刀,很好。餅乾、方便麵,跟麵包一樣,是膨化食品,體積很大,但所含糧食極少。我給你換成大米十公斤,掛麵兩公斤。巧克力是好東西,好東西自然就珍貴。換成糖果,一樣可以救急。另外,再配一套外衣,兩套內衣,打火機紙巾等雜物。”
林笑一邊說,一邊往外麵放東西,“你自己看看,還需要什麼?”最後拿出來的,是雙肩包。
遠比林如考慮得多,當然仍然說不上周到。譬如帳篷被褥就沒有。
對於林笑來說,堂姐妹之情,這是最後一次,所以大方。而對於林如來說,當自己說出要離開的時候,堂姐妹之情就不再存在了。所以,林如沒有挑挑揀揀。林笑給什麼自己就拿什麼。
林笑又說:“陳夏雲,麻煩你帶林如去找路鴻博,讓他派五名戰士護送林笑出汾川基地三十公裡。汽車就送給林如了。五名戰士跑步返回。對了,走的時候油箱要加裝。”
“沒問題。”陳夏雲說。心裡卻在想,不知道用貨車好不好。
林笑最後對林如說:“這一彆,就是恩斷義經。如果我的三叔、你的父親殺了我。我保證我的手下不會主動向你複仇。如果我殺了我的三叔、你的父親,我保證他日再見的時候,不會立即斬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