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不由地按了按額頭：“這個佟佳氏……罷了,你去皇貴妃那裡說一下，讓她不要鬨了。至於宮裡那些肆意傳播流言的，該打的打、該殺的殺,要讓他們知道,主子們的事,不是奴才該胡亂議論的。”
雖然知道佟佳氏不會這麼容易就安分下來，但是卻也沒想到她會直接認定了這事是德妃做的？
現在的康熙隻想這事儘快平息，彆再擴大下去了。
隻是等了半天，卻發現梁九功沒有動，依然站在原地，神色躊躇。
“還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去做？”康熙皺了皺眉道。
“皇上……這事怕是不太好辦……”梁九功養了咬牙道，“不如皇上還是先去問一問太皇太後她老人家的意見吧！”
“有什麼不好辦的？問太皇太後做什麼？”康熙有些不解。
“這……”就在梁九功想著該如何作答的時候,有小太監走了進來。
“皇上，太皇太後身邊的蘇麻姑姑來了。”
蘇麻？蘇麻喇姑怎麼來了？
康熙心中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道：“快把人請過來！”
“蘇麻姑姑,你這個時候過來,可是皇瑪嬤的身體有什麼不適嗎？”蘇麻一進來，康熙忙關懷地問道。
這兩年了太皇太後的身體是越發的不好了，太醫也查不出來是什麼病，隻能說是年紀到了，該來的總會來的。
“皇上放心,太皇太後的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精神甚好,晚膳的時候還比平日多進了半碗細粥呢！”蘇麻躬身行禮笑道,神色從容。
“那姑姑此次前來……”見蘇麻臉色平和,康熙稍稍放心了些,可是緊接著又是疑惑了。
“太皇太後叫奴婢過來，自然是有事讓奴婢囑咐皇上的，隻是……”蘇麻看了看四周。
康熙眉心一動，但還是揮了揮手讓人退下了。
“姑姑，人已經走了，姑姑有話不妨直說。”康熙正色道。
“既然皇上問了，那奴婢就直說了。”蘇麻此時神情也肅穆起來。
“傳太皇太後口諭：關於近日宮中有關德妃的流言，還請皇上暫且不要理會，全當不知道。”
“皇祖母這話是什麼意思？”康熙一驚，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蘇麻喇姑垂下眼簾，語氣平靜地說了四個字。
“為了國本！”
康熙身子一顫，有些頹然地坐了下來，放在桌上的雙拳無意識地慢慢握緊。
康熙咬牙道：“可是這對德妃來說未免太不公平了！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卻要承擔這些莫須有的罪名？這半年來，她受的委屈已經夠多了！”
想到這半年後德妃經曆的種種：喪子、算計、甚至差點被淹死，現在更是要為了那個逆子為千夫指……一股深入骨髓的痛在他的四肢百骸蔓延開來，就連指甲嵌入手心都渾然未覺。
德妃她……明明不該承受這些的！
看到康熙這個樣子，蘇麻不由地歎了一口氣：“太皇太後說了，她也知道這事是委屈德妃了，但是為了國本，必須有人站出來接這個黑鍋。
皇上雖然處置了紫川，但是還是有不少不相信這事是一個宮女敢做的，尤其是佟家那邊，聽說對此很是懷疑，若是讓他們懷疑到……可就不好了。
既然現在皇貴妃已經認定了德妃、也出手了，兩人也有宿怨，那皇上也就順水推舟……默認了此事吧。”
康熙愣了一下，隨即嘴角不由地露出了一絲苦笑：“倒是朕當時處理地太急了，反倒是讓人懷疑了。這麼說來，反倒是朕害了德妃，還累得皇祖母這麼大年紀還幫朕收拾殘局。”
蘇麻搖了搖頭：“皇上不要這麼說，當時那個情況，皇上當機立斷處理了那個宮女是對的，皇貴妃在這後宮中的眼線不少，要是被發現了什麼端倪就不好了。
其實皇上就算晚幾天再處理那個宮女，也會有人不信這是一個宮女敢乾的事的。
所以無論如何，這件事必得有個“幕後主使”，就皇貴妃和德妃娘娘的關係來看，德妃娘娘無疑是最符合這個‘幕後主使’的人選的。”
康熙不由地閉上了眼睛。
好半晌，他才慢慢地睜開，眼中已不複剛才的糾結，如古井一般平靜無波，隻是聲音卻莫名地有些沙啞。
“朕知道了，還請蘇麻姑姑告訴太皇太後，這件事朕不會過問了。為了安撫皇貴妃，也為了表明朕的態度，這三個月朕都不會再踏足永和宮！”
蘇麻心裡有些不忍：“奴婢知道皇上您憐惜德妃娘娘，但是為了太子，也隻能先委屈德妃娘娘一段時日了。
好在德妃貴為四妃之一，又有四阿哥傍身，現在還掌著宮務，這日子總不會太過難挨。奴婢也會看著，不讓人欺辱了德妃。
等這段風波過了、眾人也慢慢淡忘了這件事，皇上再找個機會重新複寵德妃就是了。”
康熙：“……就照姑姑說的做吧。”
就算那個時候的德妃再負榮光又能怎麼樣呢？那也不能磨滅掉德妃這些日子受到的詆毀和非難！
“姑姑要是沒有彆的事，就先回去回稟皇祖母吧！朕還有些朝政需要處理，就不陪姑姑了。”康熙隨手拿起一本奏折翻開，一副送客的架勢。
蘇麻卻並沒有動，她看了看神色默然的皇上，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怎麼？皇祖母還有什麼彆的吩咐嗎？”康熙見蘇麻沒有離開的意思，不由地皺了皺眉。
“皇上……”蘇麻咬了咬牙道。
“皇貴妃身邊的吳嬤嬤求到了太皇太後身邊，說是皇貴妃剛剛小產，心痛難耐，每天都沉浸在喪子之痛中不能自拔。她想讓四阿哥有空多去去承乾宮寬慰寬慰皇貴妃……太皇太後應了，讓奴婢和皇上說一下。
“刺啦”一聲，康熙手一緊，手上的奏折瞬間被撕成了兩半。
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一般，康熙驀然抬起頭，眼中儘是憤怒之色：“是佟佳氏自己先放棄的胤禛，她怎麼好意思還想著把胤禛要回去？
而且先前朕已經說過了，讓胤禛不要再去承乾宮了，如今怎麼可能出爾？還有德妃，她怎麼肯……”
“皇上，此一時，彼一時啊！”蘇麻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此時的神情。
“為了平息皇貴妃和佟家，德妃那裡，隻能做出讓步！”
“德妃讓的已經夠多了！還要她讓到哪裡去？”康熙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因為太過憤怒，就連表情都扭曲了起來。
讓德妃擔這個黑鍋也就罷了，如今連德妃最重在意的也要剝奪嗎？
蘇麻：“……其實就算德妃不讓這個步，四阿哥也該去探望探望皇貴妃娘娘的。
不管之前皇貴妃和四阿哥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在明麵上，四阿哥現在依然是皇貴妃的養子。給自己的養母請安問好，本來就是為人子該儘的孝道。
皇上真要顧念四阿哥的名聲……就不要阻止他和皇貴妃娘娘親近了吧！”
康熙：“……”
蘇麻的聲音雖輕，但是每說一句，康熙的臉色就難看一分，到了後麵臉都白了。
“好好好。”康熙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手指都在發顫，顯然氣得不輕。
康熙狠狠地捶了一麵桌子、臉色陰沉：“也許從一開始，朕就不應該把四阿哥抱給佟佳氏！”
以至於造成如今難以收場的局麵。
蘇麻沉默不言。
她不是沒有眼色的人，自然看得出來，皇上現在的心情很不好。
如果她不是奉了太皇太後的旨意、若不是她是從小看皇上長大的，她怕是早就被憤怒的皇上拖出去了。
現在這個情形，她應該做的就是閉嘴，而不是不知死活地再去觸怒皇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康熙終於平複滿腔的憤怒，心中卻也越發地頹然。
“皇祖母想要讓胤禛去看皇貴妃就去看吧！你也回去伺候皇祖母吧，朕也乏了。”康熙揮了揮手，臉色帶著明顯的倦色。
像是不甘心一般，康熙臨了嘲諷地笑了笑：“隻是俗話說的好，強扭的瓜不甜，這勉強的了人，也勉強不了心，佟佳氏這算盤，怕是打不響了。”
蘇麻：“……是，那奴婢就先回去了。”
蘇麻真是覺得皇貴妃又走了一步臭棋，本來皇上對她還心有憐惜，但是現在反而觸怒了皇上，連這樣諷刺的話皇上都直白地說了出來。皇貴妃以後怕是……
蘇麻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