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告退。”見吳雅明悟了,梁九功也沒有再多說什麼，直接離開了永和宮。
在梁九功走後，錦珠來到吳雅麵前,猶豫道：“娘娘，這橋是不是皇上……”
“嗯。”吳雅點了點,有些意興闌珊：“不止這橋，恐怕皇上拖到今天才去天壇,恐怕也是在等這場罕見的大暴雪。”
要不然，康熙早就可以去祈福了，拖到現在才去，就是為了讓自己能夠順理成章地“去不成”。
還有琪琪格——那個康熙所說的、她一直懷疑根本就不存在的後手。她沒想到康熙真的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想到這裡,吳雅也不知道自己是個怎麼樣的心情,總之很複雜。
“娘娘，您在想什麼？”見娘娘半晌沒有說話，一副神遊天際的樣子，錦珠不由地輕輕叫了一聲。
“沒什麼。”吳雅搖了搖頭，把心中那點煩亂強壓下去，“對了,今天的事千萬不要讓胤禛察覺到什麼，免得他又擔心了。”
“娘娘放心,這點輕重奴婢還是明白的。”見娘娘不想說，錦珠也沒有繼續追問。
皇上和娘娘之間的那點事她算是看明白了。
娘娘就是個左性的人，她認定的事,除非自己能想明白，旁人就是勸死了都沒有用。她現在能做的,就是在旁邊點一點娘娘,至於結果,那就一切看天意了。
……
毓慶宮外長長的甬道中，何田不顧地上越來越多的積雪，飛快地向毓慶宮的方向走去。
進了毓慶宮的大門，繞過穿堂，何田一眼就看到了正殿廊簷下披著鬥篷、似乎在賞雪的太子，不由地心中一震，加下的步伐有加快了些。
“太子，皇上回宮了，現在就在太皇太後宮中。”何田躬身道。
“這麼大陣仗，就是瞎子也看到了，那德妃呢？”太子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還有心思把石階上的積雪收攏捏成雪球。
“……德妃娘娘已經回永和宮了。”何田的身子壓得更低了。
太子的手一頓，然後若無其事地問道：“哦？德妃無事嗎？”
何田：“……德妃娘娘看上去並無異狀。”
“……是嗎？”太子沉默了幾秒，然後揮了揮手。
“行了，這事孤知道了，你下去吧，沒得擾了孤賞雪的雅興。”
“……”何田本想說什麼，但是嘴巴張了張，最終還是咽下去了。
“是，奴才這下下去了，太子有什麼吩咐，儘管叫奴才。”
何田下去後，太子再也控製不住心中那失望、憤怒、憤恨的情緒，猛地把手中的雪球砸向院中的魚缸，雪球頓時碎了開來。
“德妃！”太子咬著牙狠狠地吐出這個名字，神情極為猙獰。
…………
當天晚上，康熙又來到了永和宮。
“今天有點忙，所以來的有些晚了，你現在覺得怎麼樣？肚子還難受嗎？”一進正殿，康熙還來不及脫衣服，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看著一聲風雨，臉上帶著明顯疲憊的康熙，吳雅不由地抿了抿嘴，道：“還好，沒什麼大礙，就是已經開始宮縮了，想來再過幾天就要發動了，也是正常現象。”
她當然知道康熙為什麼會這麼晚才來這裡。皇上去天壇為太皇太後祈壽卻半路，雖然有“正當理由”，但是這畢竟涉及到孝道，不是一句簡單的“去不了”就能打發的。
康熙為表自己為表孝道、也為了堵住悠悠之口，從慈寧宮出來後就一直在奉先殿跪到了現在，祈求愛新覺羅的祖先保佑，而且聽說還要再跪兩天。
吳雅眼神暗了暗，道：“其實你可以不用過來的，臣妾的身體臣妾自己會調理的，再說臣妾若真有事，皇上又不是太醫，過來也沒用。”
康熙已經習慣了吳雅這說話的方式，被她這麼回懟，他也不生氣，反而笑了起來。
康熙一邊解開身上的披風遞給一旁的梁九功，一邊向裡間的寢殿走去：“朕知道朕過來沒用，但是不看到你安好朕就是不放心，還是過來看一下的為好。
再者，朕今天過來也不全是因為這個，還有彆的事要和說，關於太皇太後的。”
“她又怎麼了？還是說，她還是不算放過我？”吳雅剛剛坐下，就聽到康熙提到太皇太後，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沒好氣地說道。
“不。”康熙搖了搖頭，“太皇太後說了，她以後都不會對你做什麼了，你以後可以安心了。”
“真的，她有這麼的好心？”吳雅一臉的狐疑。
那個老太太恨不得把她這個勾引她孫子的“狐媚子”大卸八塊，能這麼就輕易放了她？
吳雅絕對相信，就算太皇太後死了，她也絕對會留下後手的，不把她弄死絕不罷休。
“……其實太皇太後還是相當明事理的，你也不要對太皇太後有這麼大的偏見。”看著臉上毫不掩飾對太皇太後鄙夷的吳雅，康熙眼角不由地抽了抽，有些無語。
這女人，是不是忘了他是太皇太後的嫡親孫子這件事了？
吳雅抱著胳膊冷笑了一聲，斜著眼睛瞅了康熙一樣，語帶輕蔑道：“皇上確定？”
“……罷了，朕也懶得解釋了，說了你也不信。總之你隻要知道太皇太後以後不會再對你構成威脅就行了。”康熙擺了擺手，有些無力。
見康熙這個反應，吳雅這下終於相信太皇太後應該是真的不會再對她做什麼了。
雖然她不知道這個固執的老太太為什麼會改變自己的決定，但是她知道，康熙肯定是對太皇太後做出了一定的妥協才換來她的平安的。
想到這裡，吳雅下意識地咬了咬嘴唇。
在猶豫了一番後，吳雅期期艾艾地開口道：“那，就多謝皇上了，那臣妾以後就不用每天都提心吊膽的了。”
康熙正在按著額頭——這兩天為了這事他耗費了太多的精力了，又跪到現在，精神已經很疲憊了。但是在聽到吳雅的道謝後，康熙不由地驚訝地抬起頭。
看著一臉真誠，又帶著一點彆扭的吳雅，康熙先是一愣，隨後就笑了起來：“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再說你會遇到這種事本就是遭受了無妄之災，朕本該就要為你解決的。”
吳雅眨了眨眼，本來還有些歉意的表情瞬間變得不善起來。
隻見吳雅眯直勾勾地盯著康熙：“皇上說的不錯，這些莫名其妙的倒黴事本來就不是我該承擔的，現在不過是一切恢複正軌罷了。”
她為什麼要讓這個王八蛋道謝？是誰害得她整天提心吊膽的？
康熙：“……”
早知道他就不多這句嘴了。
“……行了，朕還有事，就先回去了，你即將臨盆，這兩天你自己小心一些，太皇太後也就這幾天了，朕可能沒有那麼多時間來看你了。”
眼看著再說下去，德妃又要開始翻舊賬了，康熙覺得還是先走為妙。不然好不容易積累下來的一點好感又要打回原形了。
康熙歎了口氣，站了起來：“朕走了。”
見康熙要走了，吳雅不由地愣了一下，下意識地跟著康熙向外麵走去。
“你挺著這麼大肚子跟著朕做什麼，還不回去？”康熙看著莫名其妙跟在自己後麵的吳雅，一頭的霧水。
吳雅張了張嘴，欲言又止道：“那個，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康熙皺了皺眉，“你還是擔心太皇太後會對你不利嗎？朕不是說了嗎……”
“不是，臣妾不是擔心這個。”吳雅搖了搖頭。
“臣妾隻是想告訴皇上，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太皇太後也算是壽終正寢，皇上也不要太過傷心了。還請皇上一定保重身體，你要是有個什麼……”
吳雅頓了一下，低著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用極小的聲音道：“我的幾個孩子都要沒有爹了。”
康熙先是一愣，但立刻反應過來的他眼中瞬間閃過一道希望的光芒，心中更是像在寒冬中被點燃了一道火把一樣，整個胸腔燙地厲害。
嘴角翹了一抹怎麼壓都壓不住的笑容，康熙很想說些什麼，但是最終，康熙什麼都沒說。
康熙隻寵溺地摸了摸吳雅的腦門，輕聲說了句：“行了，朕知道了，朕會保重自己的，你也要保重你自己，朕走了。”
念念不舍地收回了手掌，康熙帶著梁九功漸漸地消失在了茫茫地雪夜之中。
康熙一走，吳雅就像是瞬間清醒了過來一般。回想到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吳雅不由地捂著臉，懊惱地□□了起來。
她剛才……是被康熙下了降頭了嗎？不然她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來？不過想到最近發生的事，吳雅的神情又複雜了起來。
“算了，先湊合這過吧！反正就目前這情況，我就是想逃都逃不了！”吳雅撓了撓腦袋一臉的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