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道:“這位夫人是一個多月前才突然出現在這裡的,差不多是五六天來一次,一來就是一天。什麼也不乾,就坐在亭子裡麵,就像是在等什麼人一般。這幾天來的更勤了,幾乎每天都來,留的時間也更晚了。”
“這是在等自己相公吧!看樣子也是個癡情女子啊!”富商哈哈大笑起來道,“不過如此拋頭露麵,實在是有失體統,她也不怕人說閒……”
“這位客人,快彆說了,當心被那邊那些家仆聽到可就了不得了。”見這位客人居然編排起涼亭裡的那位夫人起來,老丈臉色一變,急忙勸道。
見自己說話突然被打斷,富商有些不悅,心想這老丈也太小心了!這可是天子腳下,這些家奴難道還敢光天化下打人不成?再說了,他說的又沒錯,女子拋頭露麵,的確是不成體統。更何況他們離的這麼遠,那邊怎麼能聽到?
還沒等富商說什麼,老丈又連忙道:“這位夫人小老兒雖然不知道這位夫人是誰,但是這身份肯定是很不簡單的。
半個月前,安親王府的管家經過此地,想要在涼亭歇歇,就叫手下的人想把這位夫人趕走。結果還沒靠近呢,就被那些家仆給打了個半死,安親王王府的管家連牙都被打崩了兩顆。
你想想,連王府的管家都敢隨意動手,這夫人的身份能是一般人嗎?”
“若真是這樣的話,這位夫人的身份的確不簡單。”富商神情一肅,一掃剛才的不以為意,小心翼翼地用餘光看了看涼亭的婦人,有些心驚。
打狗還要看主人呢!更何況這管家還是出自於王府,身份更是不簡單。這些人卻說打就打,而且現在還能絲毫不受影響地坐在這裡,可見這夫人的身份就連王府也要忌憚三分了。
富商又看看了涼亭旁守護的那些家仆,隻是像是感應到一般,那些人也都齊刷刷地向富商這邊看過來。
看著那一雙雙冰冷、且充滿了殺氣的眼神,富商的心瞬間如置冰窖,蕩了三魂走了七魄,再也不敢再看,心裡隻覺得這群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富商本來還想著歇歇再進城的,這下也沒有心思多留了,付了錢,連茶都沒喝完就匆匆走了,那落荒而逃的樣子,就像是後麵有鬼再追一樣。
這一行奇怪的人,自然是吳雅一行人。
對於富商的懼怕,吳雅自然是無所察覺。現在的吳雅正死死地盯著官道的儘頭,那滿是火光的眼神,不知道的還以為官道儘頭那裡有著她的仇人一般。
“有種就不要回來,你要是敢回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這個小兔崽子!”吳雅端起石桌上的菊花茶,一飲而儘,然後把茶杯重重地放下,惡狠狠地說道。
錦珠:“……”
看著已經連著來這裡四天、隻為在第一時間就好好和四阿哥“聊聊人生”、一臉凶狠的娘娘,錦珠的表情很是一言難儘。
四天了,自從知道四阿哥獨自帶人追擊噶爾丹這事已經整整四天了,娘娘的氣不僅沒有消,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高漲了。
這要是換成了是大阿哥擊斃了叛軍的首領,惠妃娘娘知道後肯定高興地尾巴都翹起來了,早就宣揚地合宮皆知了。就他們娘娘,一點也不覺得引以為傲不說,還氣得要死,這幾天罵四阿哥的話都罵得她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這讓錦珠不得不懷疑,娘娘是不是吃了槍藥了,怎麼這麼大的火氣?
一開始的時候,錦珠還勸兩句,後來見實在勸不動如此固執的娘娘,錦珠也就隨她去了,隻是在娘娘每每把茶喝完後又默默地把娘娘的茶添滿。
“……小小年紀好的不學,就知道逞能!咱八旗那麼多好男兒,還要他衝到前麵嗎?傻子都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沒見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都沒有去追嗎?就他傻不愣登地帶人去追了,你說他是不是傻?”
見娘娘提到了大阿哥他們,本來不打算說什麼的錦珠忍不住辯解道:“娘娘這話可就說偏頗了,說不定是當時情況太緊急了,四阿哥也沒有想太多就帶人去追了。再說了,娘娘怎地知道大阿哥他們沒去追呢?說不定他們也是想追的,隻是距離太遠,來不及追罷了。
且四阿哥擊斃了噶爾丹,這場戰役也提早結束了,不然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四阿哥才能回來呢!”錦珠委婉勸道。
見錦珠為胤禛說話,吳雅娥眉一蹙,像是機關槍一樣地反駁了起來。
“就算提前,又能提前幾天?你當皇上這些年頭入火器局的那些真金白銀都是假的嗎?這仗是十拿十穩的、這噶爾丹早晚都是要死的,還用得著他去逞能?”
錦珠:“……”
不知道是誰說戰場危險、死活阻攔四阿哥、不讓四阿哥出征?又是誰在這一個多月把漫天神佛都求了個遍、甚至連經書都抄了厚厚的一遝、就是為了祈求四阿哥平安?現在看這仗打勝了,又說出這樣的話來?
錦珠在心裡嘀咕著,卻又不敢當著娘娘的麵說出來,隻得附和著道:“娘娘說的也是,四阿哥這次的確是冒險了點。不過既然四阿哥已經無恙了,娘娘就不要太過苛責了吧!”
錦珠是好意,隻想吳雅能消消氣,但是吳雅完全沒有理會錦珠的苦心,反而越發生氣了。
吳雅重重地拍了拍桌子,就好像在拍某人的骨頭一樣:“這次是無恙了,那下次呢?夜路走多都能撞到鬼,更何況這還是戰場上,你當他是老天爺的親兒子啊,次次都能這麼好運?”
錦珠:“……”
她就知道她不該多嘴的。
算了,就讓娘娘念叨去啊!反正彆看娘娘說的凶,又不可能真的下重手?四阿哥也頂多就能受點皮肉傷罷了。
見錦珠被自己說的“啞口無言”,吳雅心裡舒服了。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小寧子,眉毛一挑,語氣不善道:“怎麼?你也想要為那個逆子說話?”
“沒有沒有,奴才什麼話都沒有。”見娘娘突然問他,小寧子像是生怕娘娘把起撒到他的身上似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笑話,錦珠姐姐都勸不動娘娘,他還能比錦珠姐姐還能言善辯?
“沒有就好。”見小寧子如此識趣,吳雅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吳雅又把眼神又放到了遠方,一邊看,一邊碎碎念,一臉的怒火。
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太陽一點一點地西斜下去,吳雅臉上的憤怒被焦慮所代替,整個人都有些坐立難安,最後甚至都走出了涼亭,向遠方走去。
隻是在看到官道儘頭依然任何動靜後,吳雅的眼睛閃過深深的失望之色。
“不應該啊!算算時間,他們今天應該能趕回來的啊!”吳雅愣愣地看著遠方,語氣喃喃。
看著這個樣子的娘娘,錦珠有些不忍,但還是忍不住提醒道:“娘娘,按照禮製,皇上回鑾的日子一般都會選在正午時分,現在時辰已經不早了,皇上就算這個時候趕到京城,一通流程下來都要天黑了,不符合規矩。”
天家做事都要講究個氣派,尤其是此戰風光大勝、一舉平定了噶爾丹的叛亂,更不可能草草了事、選個大晚上回鑾的。就算皇上急著趕回來見娘娘,隨行的大臣怕也是不同意的。
吳雅神色一暗,眼中儘是失落之色,低聲道:“……其實你說的這個道理我也知道,隻是……”隻是到底存了一分奢望罷了。
錦珠默默地搖了搖頭,勸道:“娘娘,回吧,天色已經不早了,再不回宮,天就要黑了,左不過明天就能見到了,又不急於這一時?”
吳雅頓了一下,歎了口氣:“算了,回去吧!”
也是,反正那個小兔崽子明天就能回來了,早揍晚揍不都是一樣的嗎?
“錦珠,你去涼茶攤那裡買幾塊燒餅帶回去,小十三和小十五愛吃。”吳雅最後吩咐道。
“是,娘娘,奴婢這就去買。”見娘娘同意回去了,錦珠頓時眉開眼笑起來。
快步走到涼茶攤,錦珠脆聲道:“老丈,和之前一樣,把燒餅包好,我要帶走。”說著錦珠就開始從袖子裡掏銅錢。
“要、要幾個燒餅?”
“嗯?”錦珠正要掏錢,聽老丈這麼說不由地動作一頓,心中卻有些疑惑。
她要買幾個燒餅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何必多此一問?
錦珠抬頭向涼茶攤的老丈望去,突然發現事情好想有些不對勁了。
每次她來買燒餅的時候,因為每次多給賞錢的緣故,這老丈都會笑臉相迎,格外熱情,而且會在她付錢之前就會利落地把燒餅包好,還會額外多送幾個。
但是今天,老丈不僅沒動手包燒餅,還問“要幾個”這樣奇怪的話?而且這老丈雖然笑著,但是這笑容怎麼看都是硬擠出來的,眼神中還時不時地閃過一絲緊張的情緒。
更重要的是,她每次來買燒餅,都會看到老丈的小孫子在一旁忙前忙後,但是今天卻不見了蹤影?
有古怪!
瞬間錦珠心中警鈴大作!
“拿個6塊吧!這燒餅還是要當天的才好吃,過後就不脆了。”錦珠不動聲色道。
“對了,老丈,你那小孫子呢?今兒怎麼沒見他?”錦珠一邊掏錢,一邊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他、他小孩子貪玩,也不知道到哪裡玩去了。”見問道自己的小孫子,老丈似乎更緊張了,連額頭都冒汗了。
“是嗎?”錦珠的眼睛不由地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