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說！”見赫舍裡氏不禁沒有反思,反而變本加厲地連他都罵了起來，佟國維大怒，下意識地揚起了手掌。
眼看著巴掌又要落了下來,赫舍裡氏不僅不躲，反而毫不示弱地把臉迎了上去。
“你打吧,打吧，有種打死我好了，反正自女兒沒了之後，你就看我不順眼了，打死了你正好娶個新的來！”說著赫舍裡氏就伏在桌上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捶胸頓足。
“女兒，我的女兒,你怎麼就這麼的命苦，你要是還活著,我何須要受你阿瑪這樣的氣？女兒，你把額娘我帶走吧……”
“你……”老妻這般固執自然是讓佟國維氣憤萬分，但是聽見赫舍裡氏提到早逝的女兒，又見她哭得這般傷心,佟國維心不由得又軟了一下。
手就這樣舉著,打不了又放不下，最後佟國維一甩袖子，然後狠狠地留下一句“自己好生反省反省”就離開了正房之中。
出了正房，在囑咐好下人好好看著福晉後，佟國維就吩咐下人即刻把大爺叫回來。這大爺,就是佟國維的長子葉克書。
一開始聽到阿瑪叫自己回去時,葉克書還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在聽到今天發生的事之後，葉克書的臉色瞬間變了，連忙告了假匆匆地向家趕。
“阿瑪阿瑪。”一回到家，葉克書就直奔佟國維的書房。看到書房裡的佟國維，葉克書連氣都來不及喘上一口，連忙問道。
“阿瑪，額娘真的找人散布了貴妃娘娘的流言？”葉克書此時的表情極為急切。
此時的佟國維仿佛老了十歲，隻見他歎了口氣，沉重地點了點頭：“皇上都親自派梁九功來警告我了，可見這件事證據確鑿了。”
見這件事確真了，葉克書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般，頹然地坐在了椅子上，但是很快地，他又憤恨起來。
“……妹妹的事都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了，額娘怎麼還這般執迷不悟呢？再說妹妹落得那個下場，縱然有德貴妃的緣故，但是多半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額娘怎麼就不明白呢？”克書咬著牙道，眼中儘是不滿之色，但是做出這樣事的是自己的額娘，他就算再不滿也隻忍著。
“皇上這般寵愛這德貴妃，本來就因為德貴妃娘娘遇刺的事都快把整個京城掀翻了，額娘這個時候還敢算計德貴妃，這不是找死嗎？皇上要是懷疑咱們和貴妃娘娘遇刺的事有關，那咱們佟家……”越想越害怕，葉克書的眼中不由地流露出一絲恐懼之色。
“好了，你不要自己嚇自己，皇上既然已經派梁九功來警告了我了，說明皇上已經查證，貴妃娘娘遇刺一事和我們佟家是沒有乾係的，要不然咱們父子也不能在這裡說話了，而是直接在大獄中了。隻是你額娘這個樣子……始終是個隱患啊！”
見長子一臉憂慮，佟國維忍不住安慰道，但是想到後院的福晉，佟國維忍不住又煩了起來。
自己的這個福晉，因為女兒的死都快瘋魔了，就算這次受到了皇上如此嚴重的警告，她怕也是不會消停的，以後定然還會找機會伺機報複的。
這次皇上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沒有把他們佟家怎麼樣，他們從梁九功的話中就不難看出，皇上對此是不滿到了極點，要是以後這樣的事再發生一次，彆說老妻的性命不保了，他們佟家怕也是完了。
葉克書也想到了這一層，不禁皺了皺眉，心裡也很是煩悶，突然他心中一動，建議道。
“阿瑪，額娘這個樣子總不是不成的，要不，咱們對外就說額娘病了、把額娘送至城外的莊子上吧！額娘身邊的人也不能再留了，再派一些心腹看著。額娘再有心，但是人生地不熟的，也做不了什麼。”
佟國維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的確不能再讓你額娘這麼折騰下去了，就按你說的辦吧！不過即使在莊子上，也讓下人伺候地精心些，千萬彆讓你額娘受了委屈。”
葉克書神情肅穆道：“阿瑪放心，這怎麼說都是兒子的額娘，兒子定然會讓人好好照顧好額娘的，兒子這就下去安排。”
“不急，這事呆會辦也不遲，今天這麼急叫你回來，是有事要和你商議的。”佟國維擺了擺手，示意葉克書坐下。
葉克書臉上露出了詫異的神色，但還是順從地坐了下來。
佟國維摸了摸胡須，沉吟了一下，問道：“為父想要讓舜安顏尚五公主，你覺得如何？”
舜安顏就是葉克書的嫡長子，也是佟家的嫡長孫，而五公主，就是吳雅現在唯一的女兒，愛蘭珠。
“阿瑪！”葉克書剛剛坐穩，聽到阿瑪的這個提議，嚇得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葉克書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道：“阿瑪，你難道是想站隊四阿哥不成？可是您之前不是和兒臣說過，皇上正值春秋鼎盛，太子地位也很是穩固，咱們佟家隻要站在皇上這邊就能立於不敗之地了嗎？怎麼現在反倒是倒向四阿哥了？
這要是讓太子和大阿哥他們知道了，指不定會給咱們小鞋穿呢！還有大阿哥，肯定也會想方設法找咱們家的茬的。”
一想到這些年鬥的不可開交的太子和大阿哥，葉克書就忍不住打退堂鼓。
這兩位主，可不是那麼好招惹的！
“胡說什麼呢！我讓舜安顏尚主，又不是要投靠四阿哥的意思，隻是想要緩和咱們佟家和德貴妃這些年的矛盾罷了。”佟國維瞪了自己長子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因為你妹妹的事，咱們家和德貴妃之間的關係一直頗為冷淡，這對皇上來說也是一根刺。現在又因為你額娘這次的擅作主張，讓皇上心中的這根刺越發深了。
隻是認錯是不夠的，我們唯有拿出足夠的誠意來率先示好，才能拔掉皇上心中的這根刺。而聯姻是修複咱們家與德貴妃之間最好的機會。
四阿哥已經被指婚了，十三阿哥和十五阿哥都還年幼，都不是聯姻的最好選擇。加上早年德貴妃娘娘和你妹妹的恩怨，德貴妃怕是不會讓咱們家的女兒嫁給她的兒子的。德貴妃真有這個心的話，當年就會同意了。”想到當年“衝喜”這場鬨劇，佟國維是越發的歎氣了。
他的那個女兒真是太自以是了，以為她的那點小心思彆人看不出來，死前還想要算計德貴妃。結果好了，算計不成，反倒是德貴妃對他們佟家的偏見是越發大了。
幸好德貴妃這個人還算拎得清，雖然沒事總喜歡往外跑，但是一向不喜過問政事，更不像前朝那些妖妃一般把手伸到前朝，更也不成結黨、鏟除異己，要不然他們佟家就真的危險了。
“但是如果讓讓舜安顏尚主，那就完全不一樣了。”這是，佟國維終於露出了老謀深算的笑容。
“大清的公主基本就是要撫蒙的，但是皇上這般寵愛德貴妃，愛屋及烏之下，必定是不想五公主遠嫁蒙古的。若這個時候能為皇上分憂，皇上必定會高興，就連德貴妃娘娘也咱們佟家改觀，那我們和德貴妃之間這些年的仇怨，也會迎刃而解。
五公主雖是德貴妃的女兒，但到底不是阿哥，且自幼實在太後膝下撫養長大的。太子和大阿哥就算有些不滿，但是也不會多說什麼。
而且這個檔口向皇上提及此事，不管是皇上還是太子他們，也隻是認為我們是為了向貴妃娘娘致歉和服軟才上舜安顏尚的主，不會懷疑咱們的動機的。”佟國維摸著胡子笑道。
可以說，佟國維把一切都考慮到了。
“可也用不著犧牲舜安顏吧，他可是咱們佟家的長孫，天資聰慧，將來可是要肩負起整個佟家的重擔的。要是尚了主，處處都要受到公主的製約，限製諸多。”葉克書嘟囔道，還是有些不樂意。
雖然說大清額駙的地位比之前朝高之不少，但是依然要謹守君臣之禮。更何況這五公主又是最為的得寵的德貴妃的女兒。這要真娶回來了，不等於娶了個祖宗回來嗎？要是這五公主是個脾氣不好，那以後可有夠受的。
“你呀，怎麼就是這麼不開竅呢？你隻看到舜安顏後的各種不自在，但是怎麼沒想到舜安顏一旦娶了五公主回來，皇上定會格外重用舜安顏呢？
比起那點子不自在，舜安顏的前程難道不是最重要的嗎？”佟國維有些很鐵不成鋼地看了看自己這個長子，眼中露出了一絲失望之色。
這般愚鈍，難怪這些年也也隻是個從三品的官，還是個閒職。相較於三子隆科多，自己這個長子的天資的確是差了許多，以後怕是難有大成就了。
佟國維在心中感慨，但是到底是自己的長子，佟國維還是想儘量拉一把的。
“阿瑪想的太簡單了吧！我看皇上不僅重用不了舜安顏，說不定為了太子給舜安顏一個閒職打發了都不一定。”葉克書不可置否道。
“阿瑪瞧瞧德貴妃得寵的這十多年，皇上對德貴妃的母家烏雅家有過多少照拂沒？沒有？烏雅一族現在的權勢依然在內務府那塊打轉，在朝堂上的影響力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就連德貴妃所出的四阿哥，皇上也是安排在了工部這樣的不甚重要的地方，不說遠不如大阿哥所在的兵部這樣位高權重，就三阿哥所在的禮部都比不上。
皇上連德貴妃的母家和四阿哥都沒有給予多少權勢，還會重用一個女婿嗎？
可見皇上寵愛歸寵愛，但是心裡還是有一把尺的，尤其在國本這上麵，皇上更是心裡跟明鏡似的，要不然這麼些年皇上除了恩寵其他什麼都沒有給德貴妃，不就是怕德貴妃的勢力膨脹威脅到太子的地位嗎？”
早些年，前朝的大臣還擔心皇上會因為對德貴妃的寵愛而做出廢嫡立寵之事，尤其是太皇太後死後、皇上獨攬大權，這樣的擔憂越發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