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1 / 2)

夜間十二點。

加班的員工陸陸續續都下了班,喝剩下的咖啡被丟進垃圾桶,隨著一道“哢噠”閉合聲,整棟工廠樓都陷入了沉寂。

坐落在西郊地帶的一棟不起眼的小房子,外麵的白漆都已經脫落,小片原本的鋼鐵皮層與油漆刷過的地方仿佛一塊塊惡心的魚鱗。然而就是在這裡,卻是那個產業鏈的最核心部位,在這座城市的人來來往往中,竟是無人發覺有比醫院的產房還多的生命每天從這裡誕生,美名其曰,人工合成。

譬如樂嘉萱,就是這樣實驗的幸存者之一。

非雙人結合受孕的方法在某些情況下是被準許的,但必須要經過層層嚴謹的把關和手續,來證明這一對父母具有養育能力卻無法生育,以及並不是所有符合條件的家庭都能辦成。那種合法的途徑叫作試管嬰兒,而人工合成胚胎,則帶有大量殘忍的色彩。

首先會優勝劣汰,將最為符合買家期待的基因挑選出,剩餘的一些胚胎就會任由死亡。再之後會將胚胎放入人工艙內培養,進而在形成以後給買家一步步觀看成長過程,一旦有不滿意的地方即可銷毀。

每天有無數的生命在這裡誕生,同樣也有無數的生命在還沒有看到太陽時就迎接了他們的死亡,決定他們能死能活的僅僅是付了大量金錢的買家是否滿意。

慕容峰之前其實也有想過靠類似的產業開辟一條新的道路作為運轉基金,或是在很久以後通過這樣的方法來鑄就一個讓自己百分百滿意的孩子,因此才得以跟賀聆星的那對假父母聯係上。不過現在他對於這些事情已經完全沒了任何想法,滿心滿眼的都是恨意。

在樂嘉萱出事的時候賀父賀母之所以能那麼快趕來,就是因為他們恰巧在這座城市設下了他們的重要基地。在定位檢測到賀聆星到了這裡後,慕容峰油然升起一種被玩弄了的感覺,於是一麵發了匿名舉報短信,一麵攜帶著一些東西朝這邊前來。

趕到廢棄工廠的門口時,慕容峰從車上下來徒步前行,同時摸了把自己的臉。當時舒茗嵐對他臉上來的那一下特彆用力,深深陷入的傷口很可能會留下這一輩子的疤痕,可沒有人去管他那張引以為傲的臉是否被毀掉,卻都在為舒茗嵐主持所謂的正義。

他現在徹底領悟了。

賀聆星是和她的父母聯手對付他的,說什麼不合全都是表麵功夫,真的養育了那麼多年的女兒怎麼可能會沒有一點點感情?

慕容峰恨,恨得咬牙切齒,如果他早些識破這對夫妻的陰謀,怎麼至於就這麼栽到了賀聆星的手裡,明明這已經是他的第二次重生……

回憶在腦海中匆匆掠過,慕容峰捂住隱隱作痛的頭,無奈地發現現在的一切都早已經偏離了當時這個世界給他的劇本。

按照劇本,他本應是享受著無數榮光的男主,無論是舒茗嵐還是賀聆星,樂嘉萱還是林清妍都是他的褲下之臣,而現在這些人卻聯起手來,要將他置於死地!

憤怒沒有完全衝垮慕容峰的理智,距離“罪魁禍首”的距離越近,反倒是讓他稍微冷靜了下來。

舉報信的辦事速度並沒有那麼快,他就先給周蘭打了個電話,聽到對方在睡夢中迷迷瞪瞪的聲音後才快意地勾起唇角。慕容峰想,他要鑄就一個狗咬狗的最終局麵,自己如果完蛋了,誰都彆想好。

“你說什麼!?”周蘭陡然提高的尖銳聲音讓慕容峰心中更加快慰,不斷孕育的惡魔最終在這一刻生長到了最大,他一字一句地又把剛才說的話全部重複了一遍,直至聽到那邊的女人直喘粗氣,取而代之的是賀擎疆相對冷靜的聲音:

“慕容峰,我勸你不要隨便動手,Alpha強行標記Omega沒有成功的情況下不會判刑那麼久。‘小辣椒’的事情,你找到賀聆星以後把電話給她,我可以讓她撤訴。”

像是應景一般,黑夜的儘頭出現了一道高挑纖細的身影,雖然在千米的距離外看不清楚,但慕容峰幾乎下意識地就可以斷定那就是賀聆星。

黑暗的天台上,風吹拂起女人身上披著的一層單薄的卡其色長風衣,襯得一雙腿修長筆挺,窈窕身段與被夜色拉長的影都格外吸睛。

她像是從暗處走來的精靈,又像是一個潛伏的殺手,出其不意地抓住了他的七寸狠狠打了下去。當時的慕容峰仗著特殊手段肆無忌憚,但也沒想到那兩個女人能悄無聲息地在他的身上安裝納米型攝像頭。

“慕容峰,慕容峰見到賀聆星了沒?”

讓他稍感欣慰的是電話那邊的人似乎是比他還要急躁一些,慕容峰知道,現在他隻是個亡命之徒,但那對夫妻還是有身家在的,相比之下他們更為緊張。

賀擎疆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雖然他在竭力維持著平靜,但還是被略微發抖的聲線所出賣:“你見到她的話,麻煩把電話給賀聆星。”

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慕容峰奮力把手機甩了出去,賀聆星上前兩步輕鬆接住,繼而就聽到了免提播放裡傳出來的熟悉聲音。

“星星,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星星?”賀擎疆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冷靜。

“有什麼事嗎?”

她腳踩馬丁靴,悠然自得地站在靠近天台邊緣十來米的地方,看起來完全沒有擔心慕容峰的忽然發瘋,實則腕上一直凝力暗中準備。

正在緩緩試探性逼近的慕容峰像是一匹紅了眼的狼,在落入獵人的捕獸網時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打算,但聽到了最後一線生機,最終還是決定博取一下機會。

像慕容峰這樣的人,他起初的目的隻會是想做到最好,或許還想著不瘋魔不成活,但在有了退路之後,就會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般拚儘全力。

起碼現在,他還是希望賀擎疆能夠說服賀聆星的。

為了防止他利用自己的指紋之類的做手腳,賀聆星很有先見之明地戴上了手套,在麵對這樣的無恥小人時毫不含糊。她把免提按鍵關掉,讓翹首以盼的慕容峰聽不清這邊的聲音,繼而向後緩緩退卻,一直到了距離天台邊緣隻有幾米的地方。

慕容峰小心翼翼地繼續向前靠近,但又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電話那邊的人話音有些急切:

“星星,之前的事情算是我們不對,但我們到底也算是養了你那麼多年,沒有生恩也算有養育之恩。你做事要考慮後果,不要逞一時之快,繁徽那件事是你媽媽太急了,她刀子嘴豆腐心,最近天天睡都睡不好的。”

見賀聆星並不發話,認為還有商量餘地的賀擎疆繼續道:

“你現在對慕容峰撤訴,公司股權我分40%給你,隻要你不高興我立馬讓你媽媽跟喻家斷絕來往,喻繁徽還有把柄在我們手中。”言外之意,哪怕賀聆星想把喻繁徽搞垮都可以,隻要她及時收手。

賀聆星把話筒稍稍從唇邊移開,麵上帶著竭力抑製住的緊張,聲音卻無比平靜:“我親生父母叫什麼?”

那邊明顯頓了一下,隨後是周蘭接過了電話。

“我不知道你親生父母是誰,把你買……接過來的時候並不知道上一家。不過如果你要找當年那個人販子的話,我可以把她的家屬聯係方式告訴你。”

在生死存亡之際,這個女人也並不像是賀聆星之前所見的一樣暴躁易怒,反而是完全冷靜了下來在跟她談條件。賀擎疆拋出公司股份的誘惑,周蘭提出給她親生父母的線索,而賀聆星的手中現在已經掌握了他們的把柄,也不需要擔心他們不兌現。

可他們忘記了,現在掌握主動權的是賀聆星,哪怕是用談判的手段也要看看場合。

現在明顯是不適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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