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二十二(2 / 2)

那茶水晾過,並不嚴重,可寧姝沒來得及說,謝嶼已用手背托起她的手腕。

小姑娘手指又白又細,被燙得有點紅腫,他皺起眉頭,喚婢女:“快去端涼水,拿玉肌膏!”

說完,謝嶼回過神,這才發覺,他與寧姝之間有些近,他都能看見,寧姝低垂著眼眸,眼睫根根分明,遮住她眼底的情緒。

她無聲地手指收進袖子裡。

謝嶼目光沉靜,放下手。

突然,“砰”的一聲,寧姝往謝嶼身後看去,謝三手上提著的鐵桶掉了,他站在亭外,盯著他們。

他身後的青竹,手上拿著吊杆墩子魚餌等東西,實在分不出手拿鐵桶,小聲說:“三爺怎麼了?桶不要了?”

等看到亭中人,青竹立刻閉嘴,眼睛滴溜溜一轉,瞅著寧姝,意味“自求多福”。

謝巒臉色陰陰的,他攥緊拳頭,走到亭中,隻盯著謝嶼。

寧姝把謝知杏拉到一旁。

似乎在極力忍耐什麼,謝巒胸膛起伏兩下,終於做出決定,問:“大哥,你喜歡溫寧姝?”

他心腔裡地龍翻滾,惡意盈灌,從沒有這麼一刻,他想宣泄,便指著寧姝,帶著一股獰意,道:“為什麼是她?她哪裡好了?她不過就是個……”

唯一一絲理智,讓他惡狠狠喘一口氣。

然而,謝嶼又何嘗不知謝巒想罵什麼,他也冷起臉:“住口,不得失禮!”

謝巒譏笑:“因為她要成為我大嫂,所以我得守禮?大嫂?她行嗎就當我大嫂,她比那個薛婉兒好在哪?大哥該不會是把她當成薛婉兒……”

“啪”地一聲,謝嶼的手還停在半空,謝巒臉朝一邊一撇,腳下趔趄,臉上慢慢浮現五指印。

謝嶼眉宇間凝一層厚重冰霜,疾言厲色:“謝巒!你太讓我失望了!”

謝知杏寧姝身後躲,謝嶼一怒,氣勢排山倒海,彆說謝知杏,就是寧姝也屏住呼吸,她安撫地摸摸謝知杏的頭。

謝巒半邊臉都麻了。

他慢慢回過頭,眼眶通紅,瞪著謝嶼,下一刻他轉身,掠過寧姝,有什麼濕潤的東西,滴落在寧姝手背。

他頭也沒回地跑了。

青竹提著許多東西,跟著走幾步,發現根本追不上,隻能喊:“三爺,那,那我先回去了?”

謝嶼呼吸沉重,仍繃著唇角。

寧姝輕拍著謝知杏的肩膀,對著謝嶼道:“侯爺,杏姐兒還在。”

一句話,立刻壓下謝嶼的暴怒。

他看向受驚的謝知杏,輕歎了口氣,額角正在砰砰跳動,隻能勉力對謝知杏笑了下,坐著吃一口茶。

隻是食不知味,根本沒喝出用晨露煮的茶水,又有何區彆。

他心中淩亂,想告訴寧姝,雖然一開始,她讓他想起早故去的薛婉兒,可後來,卻沒有一次把她當成薛婉兒。

卻看寧姝麵色平靜,叫來嬤嬤和婢女,讓她們先帶謝知杏下去玩,還附在謝知杏耳畔,問她一個問題,讓她想,明天來告訴她答案。

本來麵有驚色的謝知杏,便被寧姝安撫下來。

而寧姝,對薛婉兒,對謝巒說的話,卻似乎根本不在乎。

是的,不在乎。

謝嶼舌尖抵了下牙齒,茶水的微澀蔓延開。

她安撫完謝知杏,婢女拿來玉肌膏,寧姝拿過圓圓的寬口小瓷瓶,對謝嶼客氣道:“那我也下去了。”

她後退幾步,走出亭子後,步伐越來越快,立刻消失在拐角。

那個方向,是方才謝巒離開的方向。

她更在乎謝巒。

謝嶼看了眼茶盞,手指沿著茶盞方向摩挲。

都說老君眉回甘醇厚,不知為何,卻隻餘苦味。

另一頭,寧姝一邊跑,一邊張望著找人影,順帶找幾個仆從問謝巒在哪。

按照旁人指的方向,她走到一處僻靜的八角閣樓。

這兒是之前,寧姝和謝知杏來踢毽子的地方,謝巒還挺喜歡這裡的,下意識跑到這躲起來。

她心歎口氣,脫下鞋子,輕聲走上閣樓。

在走廊外,透過半開的窗戶,她看到屋內謝巒縮在寬榻上,榻旁邊的窗戶大開,在對麵走廊。

寧姝腳步一轉,踮著腳尖,往對麵走廊走去。

而此時,謝巒白皙的臉上紅腫一片,他盯著虛空一點,整個人透著一股頹然,像被冰水殘忍撲滅的烈火。

方才,那一幕,反複在他腦海出現。

他才不會哭,又不是什麼大事。

他才不會哭,他都十六歲了。

他才不會哭,寧姝被他罵了,都沒哭。

他卻又不管不顧傷害她,那些話很過分,明明她沒做錯事情,她不是那種人,但他……

她肯定不會再理他了。

謝巒扯了扯嘴角。

突的,便看他身旁的窗外,一隻手伸到他視野範圍,拿著圓圓的玉肌膏,上下晃了晃。

謝巒猛地一愣,往窗外看去,寧姝正靠在窗台,她撐著下巴看他,忽的湊近一些,她凝視著他臉頰的傷,問:

“疼不疼啊?”

謝巒:“嗚。”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入v啦,萬字更掉落,感謝大家支持!我明天開個抽獎嘿嘿,從來沒抽獎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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