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宮闈亂二十三(1 / 2)

尉遲序是聽雪閣身後的高官,也是先皇後的弟弟,他身上有一種病症,與過量服用紅蕊相似。

鷹戈沒有困意,他睜開眼睛,眸底在黑暗裡皚皚,他慢慢思索、消化今日所有得知的訊息。

尤其是,尉遲序的病。

紅蕊本就是西北尤家發現後,進獻給當初是大將軍的先皇後,他也不清楚,它是如何成為一種控製人忠心的藥物,隻知道,紅蕊的解藥,尤家沒有,當年隻有先皇後有,如今是在他身旁睡著的人手裡。

鷹戈無聲翻身,側對著身側寧姝黑影的輪廓。

他們之間隔著一個手臂距離,窗戶外暈開微微月光,他能清晰地看到她鼻梁、睫毛的剪影。

她睡得很沉,毫無防備,呼吸綿長寧靜,一吸一吐之間,好似有種甜蜜的氣息,越過檀香的掩飾,縈繞著,散發著。

鷹戈出神片刻,才摸到袖子裡的東西,是師父給的毒藥,這種藥發作起來,和紅蕊類似,它在他袖子裡放了許久,從沒有拆封過。

從第一次的猶豫,到如今,已經不能用猶豫來形容。

他按住毒藥,神色莫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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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姝決定去尋找能解密的人才,第二日就行動,除了紅甲衛一起打聽、尋找,她與紫玉鷹戈那晚商量的一樣,三人分兩路,一往東坊,一去西坊。

如此過去幾天,收獲寥寥,偶爾找到的自稱能解密之人,也不過是會猜燈謎那種水平,絕不可能解開聽雪閣之密。

眼看著到第五日,鷹戈眉宇間浮上焦躁之色。

他習武之嗅覺,讓他知道,東坊街道上,除了護佑寧姝的紅甲衛,還有一股勢力,人數越來越多,不用猜,那就是聽雪閣。

伺機暗殺寧姝的聽雪閣。

他們果然已成為聽雪閣的目標。

鷹戈握緊彆在腰間的短刀,明明生死之中走過許多回,卻是頭一回,心裡沒有底。

皆因麵前女子。

然而她優哉遊哉,仿若出來玩鬨,甚至有心思鑒賞街上所賣之畫。

鷹戈暗歎口氣,眼珠子往左下一動,看向她。

寧姝今日穿得很素——這是相對往日而言。

她梳著雙環髻,用蝴蝶藍寶玉環形簪子固定住,垂下兩根絲帶,一件竹青水雲半袖,著淺藍襦裙,她往日常穿顏色明亮如大紅大紫大綠,突然換這一身衣裳,襯少女青蔥,肖綠蘿舒展,清麗而鮮嫩。

而鷹戈一反常態,穿的是深紅色雲蝠紋圓領袍。

這是紫玉非要他們換的衣裳,他們身高相差並不多,這樣假使有意外,聽雪閣的人會下意識以為,穿大紅色的是寧姝,分散他們注意力。

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合適。

鷹戈本隻是淺淺掃過她一眼,這一打量,眼睛就忍不住,又往她那邊過去。

寧姝撚起桌上蛋黃酥,小咬一口,酥皮在她唇畔,留下一點碎渣。

她看著窗外景色,渾然不察。

鷹戈忽然記起,她也才二八年華。

原來,不知不覺間,他下意識覺得,她比他大的可不止一歲,至少五六歲,而從閱曆遠見上來看,確實如此。

可是這身衣裳,倏地把兩人之間的差距拉平,甚至,如果他說自己是寧姝的兄長,也不會有人懷疑。

他壓過她了。

鷹戈心情有點微妙,難以形容,他又看了眼寧姝。

寧姝沒發覺,她拍拍手上碎屑,剛想叫小廝過來,這副不設防的模樣,就要被另一個男人看見,鷹戈不由自主地出聲:“殿下,嘴角有碎屑……”

他手指著寧姝的唇角,要傾身過去,寧姝已經拿起帕子擦掉碎屑,她微微揚起臉,對他一笑:“好了嗎?”

鷹戈頓了頓,收回手指,道:“可以了。”

寧姝叫小廝,是去拿一個書生賣的兩幅畫,一幅春江月宴,一幅秋日山居圖,她觀摩半晌,對那小廝說:“都買了。”

小廝“欸”一聲,把一小袋銀子遞給書生,書生感恩地揖手,主動道:“不知小姐貴姓?”

他有結交之意,寧姝沒拂他的意思,隻示意小廝說:“我家小姐姓寧,見公子的畫好看,望公子好好備考,以期秋闈榜上有名。”

書生又是作揖又是感謝。

公主府馬車經過偽裝,停在路邊,並不起眼,這條街多得是落魄文人販字賣畫,也有許多商戶女穿梭其間,尋找佳婿。

寧姝身邊已經放了十幾張畫,良莠不齊,她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攤開兩張畫,比對起來,目光就沒離開過那畫。

鷹戈輕抿了下嘴唇,道:“殿下,我們是來找人。”

寧姝說:“不急。”

她沒有抬頭,慢慢說:“看畫也是為了找人。”

鷹戈探過身,和她一起看畫,寧姝攤開秋日山居圖,解釋:“你看這裡的筆法,這個角度的亭子的碎瓦,還有山上樹枝的爛果子,都畫得很好,說明這人的觀察能力很強,咱們或許可以找他,密信那些符號也是某種程度的畫,看他能觀察出什麼。”

鷹戈豁然開朗,卻又奇怪:“既如此,殿下剛剛為什麼不叫住他,讓他這就和我們去公主府呢?”

寧姝說:“那你看這幅春江月宴,如何?”

鷹戈看不太出所以然,憑感覺說:“沒有那幅秋日山居圖好。”

“是的,完成度是比不上前者,更重要的,從筆法、筆勢、習慣上來看,這兩幅畫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畫的。”

但為何不叫住書生,直接問秋日山居圖是誰畫的?

似乎明白他在想什麼,寧姝小聲笑了:“這自然是因為,秋日山居的作者,不想讓人知道他是誰,他不是寄賣,是把畫送給彆人,落款都是那人的,任由處理。”

鷹戈這才發現兩幅畫落款都一樣。

“咱們去問剛剛那書生,他也不會告訴我們原作者,與其費力周旋,不如直接讓紅甲衛調查跟蹤,明白了麼,呆子?”

鷹戈:“唔。”

她叫他呆子時,聲音難掩笑意,不是損人,是調戲。

聽得人耳廓有點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