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曹苗提著棍子,一腳踹開房門,衝了進來。見屋裡隻有謝夫人,卻看不到曹植的身影,又見窗子開著,頓時明白了。他走到窗邊,用棍子敲了敲。“是你自己進來,還是我出去追你?”
屋外沉默了一片,曹植慢慢站起,一臉假笑。“允良回來啦?出來乘涼?外麵有風,涼快。”
“涼快是吧?要不要痛快?”曹苗用棍子擊打著手心,皮笑肉不笑。
曹植眨眨眼睛,看了一眼謝夫人。謝夫人會意,悄悄退出。曹植慢慢繞到門前,正和謝夫人錯肩而過,兩人用目光交流了一下,謝夫人離開,曹植一步一步的挪進了屋,貼牆站著。
曹苗已經在曹植的書案上坐下,拿著一份曹植正在寫的文章在看。文章雖是新寫,意思卻已老舊,無非力諫皇帝罷兵,停止伐吳。
“問你一個問題。”曹苗放下文章,看向曹植。
曹植擠出一絲笑容。“允良,你說。”
“怎麼才能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曹植神情窘迫,苦笑道:“既是裝睡,又豈是能叫得醒的。”
曹苗點點頭。“你說得,裝睡的人是叫不醒的。要他醒,隻有兩個辦法:一是打醒,二是等他遇到生死危機,自然會醒。”曹苗手裡的棍子躍躍欲試。“你說是打醒好,還是等他自己醒好?”
曹植的眼睛隨著曹苗手裡的棍子一上一下,保持著隨時開溜的姿勢。“自然是等他自己醒好,可是……”
“可若是他自己不肯醒,那就要打醒,對吧?”
曹植沒有回答,沉默了片刻,忽然一聲長歎。“允良,你知道今天宮裡來的人是誰?是荀霬(yi)。”
“不認識。”
“他是你的表兄,允恭認識。本以為自家親戚,他父親在世時,又與我交好,念在往日的情份上,或許能透露一點消息,沒曾想……”曹植神情黯然,低著頭,蹋著肩,像一隻敗犬,而且是剛剛被人痛打了一陣的敗犬。
曹苗仔細想了想,好像有點印象,卻記不清模樣。曹家和荀家是有婚姻關係的,他有個姑姑嫁給了荀彧的長子荀惲。和很多汝潁子弟支持曹丕不同,荀惲不喜歡曹丕,反倒和曹植走得親近。荀惲有兩個兒子,其中一個就叫荀霬。
看來是曹植表錯了情,會錯了意,結果碰了一鼻子灰,就將邪火發在曹誌身上了。
“彆扯那些有的沒的,回答我的問題,如果有人裝睡,不肯醒,該不該打醒?”
曹植長籲一口氣。“還是等他自己醒吧。我想,應該用不了多久了。”
曹苗站了起來。“那好,從現在開始,安心寫你的詩賦,不準再議政。要不然……”他用棍子敲著書案。“我隻好代武皇帝在天之靈,略施懲戒,將你打醒。”
曹植嚅嚅的應了兩聲,隨即又說道:“荀霬說,他明天會帶著太醫來,為你診病。”
曹苗向外走去,揮揮手裡的棍子。“放心,他治不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