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苗瞅了瞅他,用木勺舀起一勺水,慢慢澆在頭上。“待會兒還要出門,洗洗俗氣。”
荀霬一時語噎,原本半眯的眼睛頓時瞪得溜圓。他怒視著曹苗,臉頰抽了抽,臉上抹得很均勻的粉出現了幾條細細的裂紋。他伸手撫胸,深吸了兩口氣,這才勉強控製住了情緒。
“陛下關心王子病情,命我帶著太醫來為王子診斷,王子這麼做,未免不敬。要是被人彈劾,隻怕對雍丘王不利。”
曹苗垂下眉,看都不看荀霬一眼。“當初王機等人誣告我父王時,可不是因為我失禮。再說了,陛下聖明,又怎麼會因為我一個病人禮節不周而怒。你若是關心我,大可不必。你若是想學王機,就算我穿得整整齊齊,也攔不住你口吐芬芳,對吧?”
“口吐芬芳?”荀霬有點懵,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過他很快明白過來,不免有些尷尬,深深地看了曹苗一眼。
來之前,隻知道曹苗一言不發,以一個手勢折服了鄧颺、夏侯玄,昨天想了一夜,如果曹苗對他豎起手指,他該如何應付。卻沒想到曹苗的言語也如此尖利,簡直讓人應接不暇,一時束手無策。
見荀霬語塞,隨行的太醫咳嗽了一聲。荀霬驚醒,隨即說道:“既然有病,那就請太醫為王子診斷用藥吧。”他向旁讓了一步,轉身看向彆處,避開了曹苗咄咄逼人的目光。
太醫走到曹苗麵前幾步,看著濕透的地麵,停住腳步。“太醫署張登,奉陛下詔,為王子診病。”
曹苗看看張登,緩和了語氣。“張太醫,恕我冒昧,我能問一問你師從何人,擅長什麼疾病嗎?”
張登露出矜持的淺笑。“登是南陽人,自幼隨族伯張公仲景學醫,主治傷寒雜病。”
“南陽醫聖張仲景的弟子?”曹苗驚訝地站起身來,客氣地拱拱手。“失禮,失禮。”
見曹苗尊稱張仲景為醫聖,張登連忙還禮。“醫聖不敢當,族伯精研醫術一生,在南陽小有名氣。不過我資質淺陋,隻學了些皮毛。”
曹苗伏在木桶邊緣,笑嘻嘻地看著張登。“那你能治心病嗎?”
“王子得的是心病?”張登微怔。站在院門口的荀霬也轉過頭來,好奇地看著曹苗。隻是一看曹苗那披頭散發,赤身裸體的模樣,又不禁撇了撇嘴,挪開了目光。隻是目光掠過胡姬們時,不由自主的在大長腿上停了片刻,隨即又有些心虛。
曹苗歎了一口氣,一臉嚴肅地說道:“是啊。我心憂,常常徹夜難眠,為此神情憔悴,體虛氣弱,”
張登打量著曹苗結實的胸肌,聽著有些震耳朵的聲音,有些轉不過彎來。你這是哪門子的體虛氣弱?你是腦子壞得了吧。
“王子所憂……何事?”
“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是進亦憂,退亦憂。奈何?”
張登目瞪口呆。荀霬卻沒忍住,“噗”的一聲,噴了對麵的阿虎一臉口水。
阿虎很鬱悶的抹了抹臉,一臉嫌棄地說道:“荀君不愧是留香令君的後人,真是口吐芬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