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徽愣了一下。她七月生女,這才五十天不到,司馬師就讓她搬回正室居住,這顯然有違常理。但她沒有多問,隻是點了點頭。
司馬昭扶著司馬師緩緩去了。夏侯媛送到偏院門口,心裡有些彆扭。她沒有對司馬師說實話,倒不是說謊,而是有所隱瞞。
天子向德陽公主展示了曹苗繳獲的遼東文書,涉及天子身世,明知文書是偽,她也不能轉告司馬師。可是她也清楚,司馬師心思機敏,怕是有所察覺,這才讓她提前搬回正室,朝夕相對,免得有所遺漏。
互不信任的種子,已經在夫妻之間播下。
回到正室,司馬師小心翼翼地躺下,沉吟了片刻,對司馬昭說道:“子上,你去找幾個擅長正骨的醫匠來,幫我看看是不是骨頭傷了,為何至今不愈。”
“喏。”司馬昭應了一聲,又道:“阿兄,還有彆的事嗎?”
“你去稟報阿母,我有事要和她商量。”
司馬昭應了,轉身離去。司馬師躺在床上,看著青黑色的屋頂,回想著剛才夏侯徽說話時的神情變化,心中越發不安。夫妻多年,他們互相之間知根知底,夏侯徽的細微神情變化逃不過他的眼睛。
他有一種直覺,夏侯徽有事瞞著他。
在這個家裡,當父親司馬懿不在家時,他有事能夠一起商量的人有兩個:妻子夏侯徽、阿母張春華,然後才會考慮弟弟司馬昭。當夏侯徽不可信時,阿母張春華就成了第一人選。
除了他之外,也隻有張春華了解全府上下的一舉一動。
時間不長,張春華趕來了。她一進門,就讓隨行的侍女退得遠遠的,屋裡隻留下她和司馬師。
“子元,出了什麼事?”
司馬師也不隱瞞,將自己的懷疑對張春華說了。“阿母,最近幾日,德陽公主府可有人來?”
“你們回來的第二天,德陽公主派人來慰問你的傷勢,我也見了。”
“媛容私下見了沒有?”
張春華點點頭。夏侯徽的母親派人來,夏侯徽自然要見,至於談了什麼,就不是她能知道的了。
司馬師更加不安,忍著鑽心的疼痛,撐起身子。“那最近德陽公主見了什麼人?”
張春華苦笑著搖搖頭。她一個婦人,哪有這手段。
“阿母,你去一趟德陽公主府吧,問問聯姻的事。此外,聽說王司徒(王朗)有恙,讓子上去看看。元姬明年就十三了,想和王家結親的人很多,父親遭貶,王司徒或許不會有什麼想法,王子雍(王肅)卻不好說。最好能趁王司徒在世的時候,把這門親事定下來,免得王子雍朝秦暮楚,卦外生變。”
張春華微微頜首,同意司馬師的意見,卻還是有些疑惑。“子元,曹苗說出那樣的話,已然撕破了臉,再去提親,是不是太過了?”
司馬師無聲地笑道:“有何不可?正要那些人看看君權之可怕。沒了兵權,我等隻能被一個瘋子欺淩,忍辱求生。隻有同仇敵愾,不被天子分而治之,才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