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孫登微微皺眉。他對諸葛恪這種拐彎抹角的做法一向不太滿意。問你什麼,你答應什麼就是了,何必賣弄小聰明。
“陸公紀(陸績)離世前,離留下一句遺言。”
孫登心頭一震,下意識地坐起。他經常聽顧譚提起陸績,卻不知道陸績臨死之前還有什麼遺言。看來顧譚也並非知無不言,是有所選擇的。
“什麼遺言?”
“陸公紀離世前曾推演天命,說六十年之後,車同軌,書同文。若此言當真,那天下大同還有五十年。”
孫登眼珠轉了轉,明白了諸葛恪的意思。陸績的推演準不準且兩說,但天下不可能在短時間內一統,卻是不爭的事實。換言之,今年已經四十有八的孫權完成不了開國的任務,必須有人來繼承這個任務,成為真正的開國君主。
曹苗其實也是這個意思,隻不過角度不同。
信奉儒學能擔當起這樣的重任嗎?曹苗認為不行,但孫登並不完全讚同。漢光帝也信奉儒學,不一樣中興大漢?能不能擔任起開國的任務,關鍵不在是否信奉儒學,而是能否君臣同心。
當然,重要的不是曹苗怎麼看,或者他怎麼看,而是父王孫權怎麼看。
“天下大同,何其難也。元遜,五十年太久,隻爭朝夕。”
諸葛恪點頭附和。“殿下所言,乃是至理。事有緩急輕重,眼下之事,當以征戰為務。殿下萬金之軀,不可立於危牆之下,更何況是戰場,是以明君必有鷹犬之臣,爪牙之任。臣不才,願為殿下爪牙。”
孫登看著諸葛恪,眼角露出一絲笑意。諸葛恪又請戰了,他還真是鍥而不舍。既然如此,那就如他所願吧。“元遜的誌向,我是清楚的,隻是至尊一直猶豫,是以拖延至今。”
“殿下,現在形勢不同了,或有轉機。我聽文奧說,孫都督剛剛入宮請戰,要討伐陽新、下雉的山越。至尊雖然否決了她親自出戰的計劃,卻同意她的觀點,有意用兵。陽新、下雉乃是京畿之地,安危不容易輕忽,昨天就發生了山賊犯蹕之事,孫都督提議討伐,正是時候。”
孫登眉心微蹙,連連點頭。他沉思了片刻,敲敲車壁。
“去武昌宮。”
“喏。”禦手應了一聲,揮起馬鞭,加快了速度。
路邊的一座望樓上,孫夫人看著飛馳而過的馬車,嘀咕了一句。孫登已經告辭了,曹苗卻還沒離開烏程侯府,他是想在這兒住一夜嗎?住一夜倒沒什麼,你倒是送個消息來啊,真讓我給你站一夜的崗?
這時,烏程侯府的望樓上出現了一個人影,向這邊招手示意。孫夫人目力過人,仔細一看,不禁啼笑皆非,隨即又惱羞成怒。
曹苗居然早就知道她在這裡。
即使如此,孫夫人還是不敢怠慢,下了望樓,來到烏程侯府前。曹苗正在門口等著,看到孫夫人過來,他翻身上馬,來到孫夫人麵前。
“彆下馬了,抓緊時間,去抓全大娘。”
孫夫人又驚又喜,一邊撥轉馬頭,一邊問道:“你哪來的消息?”
“小雞不尿尿,各有各的道,你就彆問了。”
孫夫人無語,隻能快馬加鞭,向曹苗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