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府,我剛才在外麵想了一下,覺得你分析的戰法還是有不少不明之處,擔心彙報公主後無法解釋。所以求了筆墨來,請明府寫下來,以便呈報公主,以免以訛傳訛。”
周魴不虞有他,提起筆就寫。
這些心得已經在他心裡盤桓了好幾天,連遣詞用字都調整過了,就是想讓自己這一篇絕筆有機會為人傳誦。他相信,這一篇關於曹纂戰法的文章必然會被後人置諸案頭,時時檢讀。
既然如此,當然要有文采,不能太粗鄙,為後人笑。
文章就在肚子裡,奈何周魴右臂已斷,左手作書不便,寫了幾個字,就累得一身汗,字也歪歪扭扭的,不堪入目。
魯弘趁勢將他手中的筆接了過來,讓他口述,自己筆錄。
她原本就是孫夫人的秘書,通曉文墨,書法還算不錯。
周魴無奈,隻得交出了筆。魯弘故意寫錯了一個字,順理成章的從周魴手裡討回了鐵削,再不讓周魴有機會接觸到這些東西。
周魴很失望,卻無法宣諸於口。
口述完畢,洋洋灑灑千餘字,魯弘又讀了一遍,讓周魴修改了幾個字,這才鄭重的收好。
一切完畢,周魴長出一口氣,整個人都軟了,一副心願得償,死而無憾的模樣。
魯弘收拾好筆墨,臨走之際,又問了一句:“明府,你這戰法聽起來很有道理,若能實用,當是我大吳瑰寶,理當傳諸後世。”
“這是自然。”周魴很有信心,甚至為魯弘的些許存疑而不高興。隻是考慮到魯弘是女子,他也不想和她計較,免得墮了身份。
“可是這畢竟隻是你的一孔之見,且不說全麵與否,畢竟沒經過檢驗,豈能服人?”
周魴一愣,險些氣得跳了起來。
你一個小小女子,連戰場都沒上過,居然敢質疑我的心血?
魯弘擺擺手。“孫氏先祖,號為兵聖,那是有破楚平越的戰績為證的。尤其是與破楚之戰,五戰五捷,直搗郢都,堪稱傳奇。其他各家傳下兵法之人,無不是戰功赫赫之輩,故能名傳千古。至於那些戰敗而終的人,他們雖然也有兵法,卻不為人所重。比如趙括、項羽,誰會把他們的兵法當回事?”
周魴氣得臉色通紅,卻無言以對。
“所以說,你看,如果你不能證明你的戰法的確有效,寫不寫,又有什麼區彆呢?”說完,魯弘看了看手裡的竹簡,歎了一口氣,扔在地上,轉身走了。
周魴爬了過去,撿起地上的竹簡,厲聲長嘯。
“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走到門口的魯弘停住腳步,轉身看了看周魴,一聲輕歎。“明府,你悟的道,隻有你親自去證,彆人都證不了。你保重。三天後,我再來看你,希望你學孫臏,不要學趙括、項羽。”
魯弘頓了頓,又道:“被一種從未見過的戰法打敗,並不可恥。可若是你就此認輸,你就是懦夫,如孟明視都不如。”
周魴如遭雷擊,呆若木雞,一動不動地看著魯弘走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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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徽站在門外,含笑年幸存魯弘。
魯弘拱手施禮。“多謝姊姊。”
夏侯徽陪著魯弘向前走去,輕聲笑道:“有沒有覺得這種感覺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