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以行為謝以恒包紮了一下傷口, 弄好之後，他一抬頭便看到了謝以恒審視的目光，下意識問道：“怎麼了？弄疼你了？”
“你是謝以行？”謝以恒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謝以行麵色不改道：“當然。”
“……”謝以恒哼笑了一聲, 他垂眸看著自己的腿, 低聲道：“謝以行是不會包紮傷口的，他以前受傷了, 都會有成群的太醫為他治傷, 再不濟也有衡陽長公主為他包紮傷口, 他根本不知道怎麼處理傷口……哦對，還有傅錚，我第一次看到傅錚的時候，傅錚就在為謝以行包紮了傷口。”
“我會，隻是你不知道而已。”謝以行說道。
“不, 你肯定不會，你會的東西, 我不可能不知道。”謝以恒一雙眼睛幽幽地盯著謝以行, 好一會兒之後忽然笑了一聲：“彆緊張, 我就是開玩笑的, 我們之前經常開玩笑，你忘了？”
“我沒忘, 我們之前從不和對方說話。”謝以行說道。
“哦……”謝以恒看著小腿：“那是我記岔了。”
“為什麼要自殘？”即便是包紮好了, 傷處的血還在往外滲出，謝以行看了眼後道：“傅錚知道嗎？”
“他是蠢，但他不瞎。”謝以恒坐在床上，他端坐著，長發披散, 低咳著道：“我不是他心裡的人，這點東西無所謂，隻要活著就行，給他當個替身，聽他喝醉酒後的贖罪。”
“三年。”謝以行說道。
“三年，也就一眨眼的事情，我記得有一次，是謝以行的生辰，那天衡陽長公主在公主府裡開懷暢飲，傅錚就坐在外麵喝酒，他不敢進去，公主也不會讓他進去的。”謝以恒的坐姿很好看，皇家出來的人，無論是言行舉止都帶著一股貴氣，他道：“那天他喝的醉醺醺得過來找我，折騰了我一宿，但我沒有暈過去，我聽到他一直在喊著謝以行的名字，但是醒來之後，他就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
謝以行什麼都沒說，隻是看著謝以恒。
“這麼幾年，我日日夜夜聽他贖罪，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說來說去無非就是那麼兩句話‘以行，我對不起你，你原諒我好不好’，‘以行，你原諒我’，你說這人可不可行，既然知道對不起謝以行，又怎麼有臉去求他原諒，就像是我……當初是我背叛了謝以行，放了叛軍進來，我自覺是他是恨我的，所以我從來不求他原諒我。”謝以恒自己說的笑了起來，他的容貌和謝以行有八分相似，但與謝以行的矜貴不同，他更多的是一種放縱：“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什麼背叛他？”
“你要是想說，我就聽著，你要是不想說，也不必勉強。”謝以行說道。
“那我想說……因為我嫉妒他，太子之位是他的，傅錚是他的，皇後是他母後，母族權傾朝野，皇姐更是將他護在手心，而我，總是被人拿著與他比較，處處都不如他。”謝以恒像是有些累了，他雙手撐著床邊：“所以我就想，如果他淪為階下囚，還能驕傲的起來嗎？”
“你後悔了嗎？”謝以行問道。
“後悔。”謝以恒看了眼自己的手，他道：“至少原本我還有兄弟姐妹，現在，我什麼都沒有，這個世上，我就一個人了。”
謝以行最後出去的時候，他回頭看了眼謝以恒，謝以恒還坐在床上，腰背挺直，在門即將關上的時候，謝以行聽到身後人說：“最了解謝以行的人，應該是我了。”
“怎麼了？”333見謝朝出來了，立刻上前問道：“怎麼看你臉色不太好？”
“謝以恒認出我不是謝以行了。”謝朝回頭看了眼房門，低聲道：“我覺得謝以恒活不了多久了。”
333拍了拍謝朝的肩頭，歎了口氣道：“再說吧。”
任務世界裡的人物生死，並非是他們所能控製，謝朝隻是一個任務執行者，他是人，不是神。
兩人離開後，一個小廝端著水進了謝以恒的屋子，將水盆放在了桌子上，走過去輕輕扶起了幾乎走不動路的謝以恒，溫聲道：“大皇叔。”
“說了多少遍，要是不想死，就叫我公子。”謝以恒頭也不抬的拂開這人的手，低頭洗了把臉，他的小腿幾乎疼的麻木了，不過好在經過包紮，已經好了一些：“看到剛剛的人了嗎，一個是前朝皇帝謝以行，一個是攝政王楚遠桓，這都是你的貴人。”
“是，公子。”小廝低頭應道。
“真不愧是謝以行教出來的人，性格都和他一樣。”謝以恒將水盆打翻了，漠然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