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 64 章 劉季的盤算(2 / 2)

嬴政沉吟道,“想必,此人煉丹之術甚是高明,才能哄得魏王對他毫不生疑。如此一來,子房意欲如何破局?”

張良忙道,“王上!臣獲知,此人非但能助魏王煉丹,亦頗通些驅邪散兵之術,此番正在大梁施法布陣,欲助魏王守住城池。臣以為,我秦國可轉而以破其陣法入手,誘他上鉤,但眼下大軍拔營將近,臣暫未想出周全之策,隻能待行軍後再想細則...”

嬴政輕歎道,“若此計不成,子房又待如何?”

張良拱手道,“臣定當殫精竭慮,為大秦想出不水攻而滅魏之策,以保全王上仁君之名!”

這時,豎起小耳朵在一旁偷聽的明赫,卻根據“天師、陣法、守城”幾個字眼,飛快想起——他在史書上,看過一個與之相關的故事!

北宋第二次開封保衛戰之時,一個叫郭京的道士跑來聲稱有神術,可施法點豆成兵,以刀槍不入的神兵守城抗敵,宋欽宗大喜,立刻賜之以金帛銀錢過萬。

待敵軍來襲,此人命人大開城門做法,驅“神兵”迎敵,金兵如入無人之境...(2)

張良告辭正欲轉身,卻見明赫抓起菽豆往殿中一扔,奶聲奶氣道,“天師有神術,可撒豆成兵!”

張良猛地震驚看向這突然會說囫圇話的小團子,心中卻漸漸浮起一計...

...

豐邑本是宋國故地,當年齊楚魏攻滅宋國瓜分一空,眼下便成了魏國之地。(3)

中陽裡王媼的草頂小酒館,已接連三日人頭攢動了,酒在秦國,因禁酒令而售十倍之高價,但在不禁酒的楚國也算不上十分便宜,畢竟,它是以珍貴的糧食釀成的。

故而,這些人大多不是前來喝酒的,而是來聽人讀鄉鄰之家書。

這鄉鄰的長姊遠嫁陽武邑,去歲又因魏王獻城一事,陽武便成了秦國之地,鄉鄰擔憂秦國暴政之下長姊一家活不下去,多番托人送信問平安,皆如石沉大海,直到前幾日,才突然收到長姊回信,便來酒館尋人讀信。

時下,市井小民並無隱私可言,列國不識字之人甚多,寫信讀信,皆要交錢假人之手口。

隻聽念信先生繼續持著木牘興奮道,“...除卻火炕,鄉間亦有免費石磨可磨麥為粉,我王還賞下食譜以供庶民選用,吾家近日時常吃麵條與饅頭,味美...今歲吾等稅賦為五成,家中所留菽麥頗豐...吾鄉傅籍可按人頭分得田地百畝、草屋一間...若昆弟生計艱難,請直奔陽武戶牖鄉...”

這信牘眾人雖已連聽數趟,此刻仍是一臉神往之色。

有人忙問道,“先生,敢問火炕究竟是何等暖和?還有,小麥可真能磨成粉麼?麵條與包子又是何樣的好食?”

這時代能念書識字的,見識總要比尋常百姓多上幾分,念信先生努力回想道,

“我二十年前在縣中李老爺家教書時,曾見過他家中有一人推拉之小磨,據說十分精貴,專用來磨些藥粉給老太爺治病的...但耗磨為人磨麥食一事,老夫實在平生未見,至於火炕是何物,老夫著實從未聽聞...”

又有人再次激動問道,“陽武隻收五成稅賦,少說也能多留個六七石菽麥吧?先生何不前往大梁尋找我王,讓他也隻收五成稅賦...”

念信先生苦笑不已,“老夫與爾等同為鄉野小民,如何見得到我王...”

但鄉裡百姓哪管這些,在他們平庸而乏味的一生中,能聽著鄉鄰長姊信中之言,憑空添上幾分美好生活的想象,便足以讓他們歡喜好幾日。

一時,又有人追問那老實的鄉鄰,要不要前往陽武投奔長姊,對方目光閃爍著連連擺手,囁嚅道,“不敢,不敢,我等身為魏人,豈敢私逃秦國?”

亦有人壓根不信那位長姊所言,連日蹲守此處提醒鄉鄰莫上當,正在苦心婆心大喊道,“二三子也不出去打聽打聽,秦國是個什麼讓民為牛做馬的名聲!火炕,石磨,收獲頗豐?騙他的刺頭鬼去吧!想來啊,秦國定已將陽武的魏人累死大半,眼下正缺人手想找冤大頭頂上,這是他們的奸計,此女胡編亂縐想騙爾等過去,休要中了圈套...”

在這熙熙攘攘的熱鬨小酒館裡,倒真有幾桌跪坐於裡側喝酒的客人,其中一桌兩名男子正在舉著陶杯竊竊低語。

隻見那一身短打褐衣、膀大腰圓的男子催促道,“劉季,你來聽了三日,究竟聽出個甚名堂來?快快與我說來!”

對麵身量頗高的年輕蓄髯男子,懶洋洋地敲了敲陶杯,笑嘻嘻湊上前低聲道,“樊噲,老規矩哈,先幫我將往日酒錢付了,再打上二斛好酒來,加一碗炒菽豆,我便拉你一道去掙上幾分富貴。”

樊噲眼睛一亮,張嘴就要一嗓子嚎出來,被劉季飛快傾身捂住他的嘴,提醒道,“快去,我一來酒館生意便會好上幾分,讓她給你便宜幾個錢!”

樊噲這才驚覺險些失言,急忙起身掏出染著狗血的粗布錢袋,邊粗聲嚷著“讓開讓開”,邊擠到門口王媼處結了劉季的酒錢,又依言買了酒與豆端回桌上,如此一來,袋中銅錢已去大半。

劉季喜滋滋取筷夾起炒豆入口,又美美喝了一大口酒,這才在樊噲期待的目光中,示意他附耳過來,壓低聲音道,“據我推測,待此風頭過去,不出十日,此人必會攜家小逃往陽武。”

樊噲驚道,“你是說...信中之事是真的?”

劉季又抿了一口酒,“我前些日子去沛縣走了一趟,打聽到些有用的消息,先前春耕,趙王與魏王因秦王之邀,派出共計三萬人手前往秦國開荒,嘿,你猜怎麼著?秋收後,這些人竟半個也沒歸國!”

樊噲撇了撇嘴,飛快取筷與他搶起炒豆來,“莫不是,全在秦國累死啦?”

劉季抬眼瞟他,聲音更低了幾分,“你倒真猜對了,是全報死訊了,但並非...”

樊噲聞言,隻覺得渾身力氣都被抽去了大半,他心疼摸了摸癟下去的錢袋,立馬將酒搶來咕咚喝了一半,嘟囔道,“好小子,又被你耍了一回...唉,趙王與我王,真特娘的窩囊..”

劉季手忙腳亂去搶竹斛,急道,“誒誒誒,你這是作甚發瘋!乃翁何時耍過你?快給我留點!”

樊噲力氣雖比他大上許多,卻不忍真格搶,劉季順利搶過一飲而儘,這才一把拉住樊噲,抵著對方的頭飛快道,

“聽著,世間絕無三萬人同時耕地而亡之事,所以,這鄉鄰長姊之言必是真話,他們想留在秦國過好日子,這才裝死不回國的。你想想,一人可分百畝之地,比趙魏二三十畝多出多少來,還隻收五成之稅賦咧,可見這秦國的日子,可比外頭傳的流言好過多了..”

樊噲一時聽得雲裡霧裡的,忍不住開口打斷他道,“噫,難不成..你想帶我逃去秦國種地?這算個甚的富貴啊...”

劉季啐了他一口,“樊噲,你且睜大豆眼瞧仔細了,乃翁像個喜愛種地的村夫麼?”

樊噲急道,“那你到底是做何打算?”

劉季丟下吃光的竹斛和豆碗,瀟灑拉著他擠出酒館,站在後院牆角一本正經耳語道,“既然秦國庶民都能活得這般愜意,若能得個一官半爵豈不美哉?我想瞅準時機去秦國立個功,如此,待我得了爵位,必會設法舉薦你們幾個一同到秦國加官進爵…”

樊噲一言難儘地看著他,來了,這該死的要破財的熟悉感又來了!秦國以軍功授爵,以劉季好吃懶做貪生怕死的性子,敢上戰場立功?

他試探著開口道,“你前幾年找我借了500錢,帶盧綰前往大梁投靠信陵君...”

劉季笑嘻嘻攬過他的肩頭,“兄弟,那趟時運不濟,誰曉得信陵君竟早早歿了了?但此趟不同,前幾日,一個趙國高人路過我家討水喝,他看我相貌不凡,便主動提出為我算了一卦,卜出我此番前往大梁,必有大福!如此天降的福氣,我劉季豈能不去撿起來?快借我些盤纏,待我摘了那福氣,便去秦國碰碰運氣,我若得了官爵,必會第一個提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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