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鮮紅血自傷口處奔湧而出，在小孩蒼白皮膚上蔓延，最後如同溢出水杯液體一般滑過背部，滴落在土地上，將黑土染成更為深沉顏色。
那一刻世界非常安靜，色彩都褪成了黑白。
三寶怔怔地看著，蒼白天地間，唯有那片刺目鮮紅落入他眼中。
【龍師兄！】
他看見眉眼清雋齊冶腳步輕快地走在他前麵，穿著純白弟子服，背著佩劍，抬頭對著他露齒一笑。
然而下一秒，場景變幻，成年俊美男子微笑著站在屍山血雨之中，一身白衣被血液染成猩紅。男子慢慢回頭看向他，眉間一點紅痣竟是比他麵頰上血跡還豔上三分。
【寶兒！】
他看見黑天白雨，灰黃洪水以鋪天蓋地之勢奔湧而來，父親將他和妹妹送上船隻，母親含淚親吻著兩人額頭，小聲道，你們乖乖，等媽媽來接你們。
然後又是一眨眼，年幼他跪在岸邊，麻木地看著母親身體麵朝下，慢慢悠悠地在水麵上飄蕩，黑白相間發絲在渾濁河水上綻開頹靡漣漪。
【龍傲天！】
他看見小太子騎著紙犬，提著燈籠，自天空微明處一躍而下，落入這漆黑深淵，眨巴著一雙琥珀色大眼睛，傻裡傻氣道我來救你啦！
隨後小太子背後衣衫倏然裂開，一隻漆黑大手切開了小孩柔軟身體。那雙神采奕奕眼睛便倏然暗淡了下去，一動不動了。
三寶恍然想起，師尊說過，他不是廢物。
可是師尊，他想。無論是前世還是現在，我誰都護不住。
放棄吧。死吧。反正我無論如何就是個廢物，我該死，我死了才好。
讓我死。
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
“啪嗒。”
一滴不同於血液流動，其他液體落地聲音突兀地在三寶耳朵裡無限放大了。
他茫然地抬起頭。這是什麼聲音？
這一刻時間似乎過得很慢很慢，慢到三寶從紛亂密集黑色藤蔓之中看見了小太子半張麵無血色側臉，慢到三寶看見一滴晶瑩水珠從小孩緊閉眼角緩緩滑下。
“啪嗒。”
好哥哥！
天下第一帥氣哥哥！
玉樹臨風器宇軒昂翩翩君子！我心目中大英雄！
小孩子故意拖著長調聲音在腦中回響。三寶盯著那滴緩緩落下眼淚，想，當時他是怎麼回複小孩來著？
小孩說，求求你大發慈悲護著我吧！
他便說，直到我們獲救之前，我都會一直陪著你，你彆太擔心了。
“……”
黑影抬起手，歪了歪頭，頗為欣賞地看著自己在小孩身上切出來血口子。他發出幾聲怪異笑聲，隨後得意洋洋地轉頭，挑釁地看向那個雙眼發紅少年，打算好好享受對方痛苦而絕望表情。
就在這時，他卻嗅到了一股濃鬱靈氣。
不，不隻是一股！黑影震驚地看著周圍源源不斷湧來靈氣，那些靈氣是那樣極速湧來，幾乎在這個小小洞穴裡形成了一股靈氣旋渦。而這旋渦中心……居然是那個他之前根本瞧不上眼凡人少年！
“引……氣入體！”黑影發出怪異音節，像是殘破風箱呼呼作響。他無比震驚地看著那個低著頭少年：“不……可能！你明明……”
“砰砰砰！”對方身上纏繞著藤蔓應聲而斷。少年站在一堆藤蔓樹根殘骸之中，手持已經熄滅火折子，微微抬起頭，露出一雙漆黑眼睛。
他麵無表情地看向黑影，聲音嘶啞道：“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放開我師弟。”
明明隻是一個人類少年，明明隻是一個剛剛引氣入體人類少年！但是對方眼神卻讓黑影不寒而栗。他壓下內心怯弱感受，嗤笑一聲，用那奇怪語調道：“不自量力。不……不過是剛剛入門小弟子而已……”
少年輕聲道：“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