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對於仙尊結合皇室親信意圖謀反的言論,北梁皇如此平淡地回複道。
“您好像一點都不驚訝。”三寶看著他，
“身為一國之君，對於這種威脅不應該習以為常嗎？”北梁皇感歎道，伸手拍了拍自己坐著的木椅：“坐在這個位子上,我已彆無他求,隻求梓童和小乖平安便好。直說吧,誰背叛了我？”
“衛國公。”
“啊,老丈人。”北梁皇麵露遺憾：“還真是他,我還指望著事情會有翻轉呢，看來梓童得傷心一陣子了。”
“……和五王爺。”
“真的假的,五弟？”這回北梁皇微微睜大眼睛,麵上浮現些許的訝異：“五弟的資質和頭腦雖然不算平庸,但也不多優秀,至少和我比差遠了。三寶,你確定你看見我是被這種傻……這種人所害？”
“啊,是啊。”三寶附和道，心裡則默默幫北梁皇補全了他的原句：開玩笑！朕怎麼可能被一個傻叉給弄死？！
三寶雖然對五王爺沒有一點好感,但是他此時此刻感同身受地帶入了一下。如果他從小到大一直有個如此目中無人且嘴欠的兄長在那裡損自己，他也會忍不住剁了對方的。
“好吧,”北梁皇歎了口氣：“那麼……我敬愛的老丈人,我親愛的弟弟,以及我兒子的師尊，為什麼要滅了我的國家呢？”
“我們需要回到龍氣的話題上。”三寶道：“首先,龍氣確實是一種天道氣運，它與國家和君王息息相關。君王聖明，則國家強，國強則龍氣旺盛,而龍氣會在無形中庇護國家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因此這是一個相輔相成的良性循環。龍氣旺盛的時候，一些修為高深的修士，如師尊，甚至可以用肉眼觀察到龍氣的顏色和形狀。”
“唔，”北梁皇沉吟片刻：“按你所言，龍氣滋潤國土，為天道氣運，於修為可益，還可被修士直視。如此大補之物近在眼前，而諸多修士卻不動手……我隻能想到一個阻止他們的理由。”
“天道製約。”三寶接話道：“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若是修仙者為一己私欲而插手人間事物，天道便會降下被雷劫還要狠厲數百倍的天罰，除非修士魂飛魄散，否則天道不死不休。”
“果然。”北梁皇垂眸：“那麼在有天道製約的前提下，無極仙尊依舊窺覷龍氣的原因……難道是他找到了什麼天道的漏洞？”
“可以這麼說。”三寶頷首：“有一種情況下的龍氣是天道默許修士吸收的，那就是一個國家……滅亡後所殘餘的龍氣。”
北梁皇靜靜地聽著，麵上沒有一點反應。
三寶繼續道：“但這在修仙界本就不是什麼秘密，但是很少有人真的去亡國的國土上吸收龍氣。一是殘餘的龍氣過於稀薄，二是亡國之氣並不吉利，吸收雖然能夠增長修為，但也會影響自身的功德，因此哪怕是罪孽深重的魔修也不屑於去吸收亡國之氣。於是龍氣這盤美味珍饈就這樣被靜置著……直到師尊找到了漏洞。”
他垂下眼眸：“師尊……無極仙尊他仔細研究了天道法則，以及龍氣的活動情況。多年的觀察下來，他發現天道的製約並不是永恒的，有一種情況下的龍氣不被天道庇護，那就是……”
“皇位交接之時。”北梁皇輕聲道：“對嗎？”
三寶愣怔片刻，隨即點了點頭。
“你之前就說過，君明，國強，龍氣旺盛。”北梁皇分析道：“根據這條關係鏈，龍氣很大一部分是跟隨著一國之君而變換的。君王權力交接之時，便是這條關係鏈交接的時候。”
他抬眸看向三寶，眸色暗沉：“我沒想錯的話，無極仙尊所找到的這個天道漏洞，就是指前任君王放下權力，新任君王拿起權力的這個交接間隙，龍氣無主。是這樣嗎？”
“……是。”
“普通來說，就算是先皇駕崩，皇位也會自動移交到太子身上。”北梁皇慢慢道：“但有一種情況例外，那就是皇室中有人謀反，逼死皇帝，架空太子，自己上位。”他盯著三寶，眸光幽暗：“這種情況不算亡國，隻是政權變動，所以龍氣不會消散。龍氣會停留在原處，等待著新的君王上台。”
“而這就是無極仙尊所要的機會，”北梁皇輕聲道：“一個龍氣無主的機會。”
話語落下，禦書房內靜默半晌。
“陛下……所言極是。”三寶垂眸，斂下眸中的驚愕。
他剛剛說的這些有關龍氣的彎彎繞繞，大部分是齊冶前世結合北梁留下的史料調查多年才還原出的最終結論。
前世有關北梁的事情塵埃落定後，齊冶曾經拿著線索給他推理過一遍無極仙尊的作案過程。三寶那時聽著，又心疼齊冶的遭遇，又敬佩他聰慧非常。但當他對齊冶的能力表示讚許的時候，對方隻是搖頭。
“不過是馬後炮罷了，”一襲紅衣的青年低垂著眼眸，聲音很輕：“而且論及推理和謀略，我不及父皇萬分之一。”
他低聲安慰齊冶：“彆想了，已經過去了。”
齊冶卻低著頭，聲音顫抖：“若是時間能夠倒流……若是人生可以重來……若是我早些察覺無極的異樣，及時告訴父皇的話……”
他握緊雙拳，雙眸死死地閉上：“我北梁……定然不會……”
“三寶，”
北梁皇將他從回憶中喚醒。三寶恍然看向對方，男人此時的表情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北梁皇眉眼溫和地看向三寶，推了推麵前倒好的熱茶：“說了那麼久，累了吧？喝點茶。”
“謝陛下。”他輕聲道，伸出自己冰冷的雙手，慢慢握住了麵前這杯熱茶。
杯身入手微燙，熱量從三寶的手心，一路燙到了心底。
北梁皇並未催促三寶繼續說下去，倒是捧著一杯茶，頗為感慨地看著三寶：“後生可畏啊。”
三寶沒有反應過來：“您說什麼？”
“說你呢。”北梁皇笑眯眯道：“小乖之前寄回來的家書裡可是經常提到你啊。黑樹精那次，還有你平時對他的點滴照顧，他都有寫下來，說你為人可靠有擔當呢！”
三寶對此表示懷疑：“陛下，小師弟他真的誇了我‘可靠有擔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