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寶像一袋大米一樣被師尊抗在肩上,一時間腦子宕機,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回家?回哪裡?什麼時候?現在?
他也就這麼問了出來。抗大米的搬運工哼哼兩聲:“什麼回哪裡?回穿越門啊!不然你還想去哪兒啊?”
“……現在回去?”
“不然呢?”師尊粗聲粗氣道:“你都哭成這個死德行了!我們不回去,留在彆人家裡給彆人看笑話啊?到時候……到時候全北梁都知道我虐待小孩兒了!”
師尊大步流星,很快就走到了小師妹的居殿。他站在門口,敲了敲門:“丫頭!收拾收拾出來,我們回師門了!”
“誒!?”屋內傳來小師妹的驚叫:“等等?現在嗎?”
“對,就現在!”師尊扛著三寶轉過身:“我去叫你師弟了,人齊了我們就出發。”
然後就不等小師妹回應,師尊兩步三步跳上房簷,足尖輕點幾下,再次落地時,他們麵前儼然已是朱紅華麗的太子殿。
似乎是嫌太子殿門口的那些侍衛麻煩,師尊幾步跳上裝飾精美的窗台,伸手敲了敲窗戶,輕聲喚道:“小屁孩?”
屋內沒有反應。被師尊扛在肩上顛來顛去許久的三寶忍住胃裡翻滾的惡心,艱難地開口道:“師尊,現在才卯時,師弟多半還在睡覺。”
話音未落,下一秒,太子殿的窗戶就緩緩打開了。
三寶:“……”
“喂,小屁孩,”師尊對著屋內輕聲喊道:“收拾收拾,我們……臥槽?”
三寶抬起頭,向窗內望去,卻隻看見了一雙哭得紅腫的雙眼。小師弟還穿著昨天的那一身華服,發絲淩亂,肩膀一抽一抽地聳動著。他看見師尊和三寶,終於忍不住哭出聲:“師尊……龍傲天……”
師尊隻覺得晴天霹靂:“你們倆……是約好一起今天哭成狗的嗎?”
三寶皺著眉頭:“你不會哭了一整晚都沒睡吧?”
“嗚嗚嗚……”小師弟聞言又哭出了聲,聲音嘶啞得厲害:“我……嗚嗚嗚……師尊……我媽媽是不是要死了……”
他越說哭得越厲害,最後幾乎是在嚎啕大哭了。所以最後,本來是過來把人帶走的師尊隻能生無可戀地坐在窗沿上,左邊一個哭紅眼的龍傲天,右邊一個還在哭的大反派。
他深吸一口,儘量溫和地對小師弟道:“彆哭了,慢慢說,你為什麼覺得皇後殿下會……?”
小師弟抽了抽鼻子,啞著嗓子道:“媽媽身體一直都不好……無論是我穿過來後,還是齊冶的記憶裡,媽媽一直都是在吃藥看醫生。”
“爸爸給她請了很多名醫,”小師弟揉了揉眼睛:“可是都沒有用……好多人甚至都判斷不出來她生了什麼病!他們隻說媽媽是體虛……可能活不久。”
三寶垂眸看著小師弟,這個哭哭啼啼的家夥這個時候便不再稱呼北梁皇和皇後為父皇母後了,而是直接叫他們爸爸媽媽。
小師弟的聲音帶著哭腔:“後來,爸爸又帶媽媽去一個寺廟裡,見了一個老和尚。他們雖然讓我去寺廟周圍玩玩,但是我當時偷偷摸摸去聽了他們的對話。”
“那個老和尚倒是沒有說媽媽是體虛,倒是問媽媽還記不記得自己是誰。”他耷拉著腦袋,小聲道:“媽媽沒有說話。那老和尚便說些什麼,往事不可追也,專心陪伴於家人身邊,說她所剩的時日……已經……嗚……”
他說著便又哭了出來。三寶默默拍了拍小師弟顫抖的後背,然後見人哭得難受,便跳下窗沿,去給小師弟拿點水喝。
“然後昨天媽媽又發病了,外公那邊好像也出事了。師尊……”小師弟揉著眼睛哭道:“我媽媽會不會……真的……”
師尊卻一反常態的沒有說話了。
他垂眸看著小師弟的發頂,墨色的眸中有些許複雜的情緒翻湧。半晌,他伸出手,輕輕搭上小孩的肩膀,小聲道:“好啦,彆哭了。”
小師弟肩膀一抽一抽的。
師尊歎了口氣:“……那我今天找個時間,給皇後殿下把把脈?”
小師弟抬起紅通通的眼睛:“什麼意思?”
“還問什麼意思,你傻呀!”師尊敲了敲小師弟腦袋:“你師尊我,無極仙尊,天下第一人,雖然不是學醫的,但是幫你媽看看病還是可以的。”
小師弟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真的嗎!”
“還能有假嗎?”師尊歎了口氣:“就是剛剛答應傲天的立刻回家又泡湯了……”
“什麼?”三寶端著茶向他們走來,隻聽到後麵一半。他疑惑道:“什麼泡湯了?”
“呃……”師尊還沒來得及說話,小師弟就大嗓門道:“龍傲天!師尊說我們現在不回師門啦!他要留下來給我媽媽看病!”
三寶臉上的表情頓時凝固了。
他慢慢地,麵無表情地看向師尊。師尊莫名被他看得一陣心虛,結結巴巴道:“那什麼……皇後殿下對我們挺好的……我們能幫一點就幫一點唄!”
“哦,”三寶垂下視線,歎了口氣:“好吧,那之後呢?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這你放心!”師尊信誓旦旦地打著包票:“等和皇後見過麵,我們立刻啟程走人!”
*
“陛下!”師尊舉著酒杯,滿臉動容:“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我敬你一杯!”
“仙尊!”北梁皇舉著酒杯,滿臉動容:“沒想到您是如此風趣博學的一個人,朕相見恨晚啊!”
“……”三寶和小師弟默不作聲地坐在兩人身旁,麵色暗淡。
“師弟啊,”三寶幽幽道:“我覺得我們今天回不去師門了。”
“龍傲天,”小師弟幽幽道:“你說的很對。現在這種氛圍,就是逢年過節走親戚吃飯的時候,一堆老男人在那裡拚酒抽煙大聲相互吹捧,徒留我們一堆小孩坐在一旁玩手機……哦,不對,我現在連手機都沒有。”
三寶垂下腦袋,重重地歎了口氣。就在今天早上他們準備去給皇後看病的時候,卻在路上遇見了提前下了早朝的北梁皇。對方熱情洋溢地拉著師尊,說要和他探討探討小師弟在穿越門的學習情況——也就是他一開始邀請師尊前來的目的。
師尊聞言不好拒絕,而小師弟聞言,更是重新燃起了對於班主任家訪的恐懼。於是午膳的時候,小師弟就硬是拉著三寶坐在了師尊和北梁皇身旁。
“你之前幫我分析過的,”小師弟對於三寶一開始忽悠他下山的理論深信不疑:“師尊家訪的時候若是有小孩在旁邊,他就不會好意思直接說我壞話了!”
三寶聞言則心虛地往嘴裡塞了幾塊鴨肉,含含糊糊道:“啊,哈,是啊。”
——鬼知道他這套瞎扯的理論居然真的被小師弟運用到現實中了啊!
“不說這些天南海北的了,”北梁皇將手上的佳釀一飲而儘,笑嗬嗬地看向師尊:“仙尊大人啊,不如你來和我說說,小乖這些天在穿越門的表現如何啊?”
師尊也將手中的酒液一飲而儘。他歪著頭想了想,慢慢道:“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