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五(1 / 2)

華恃這次落淚幾乎嚇住了方微之外的所有人,這麼多年來他隻見過華恃流血,何曾見過這人落淚?

身為如今的邪道之主,華恃早已經成為了玄青大陸風頭最盛的人之一,不認識他的人多數聽見他的名字就如同先前那兩名販賣靈物的男子般聞之色變,而與他相熟的人也都知道他成熟可靠深不可測,很少有人還會想起他其實如今不過才一百多歲,而百歲年紀在修道者中也不過隻是剛踏入修行之門不久的普通人而已。

然而在人們心中這般麵貌的華恃,這時候卻說哭就哭毫無預兆的在周鯉的麵前落了淚,周鯉就算是有再大的心臟也禁不住這麼嚇,當即變了臉色:“你、你怎麼了?”

華恃似乎沒聽見周鯉的話,他任由眼淚打濕麵龐,隻是久久地怔然望向身在靈物群中的方微,仿佛隻要稍稍眨眼,他便將會失去對方的蹤跡。

其他的靈物也都無法得知現在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在他們的印象之中,那位看起來很強的高人不過是側目往他們這邊看了眼,不知為何就突然之間紅了眼圈。靈物們嚇得紛紛逃離了華恃的視線範圍,逃避危險的本能讓它們立刻要證明自己的清白,甚至那隻蝴蝶靈逃跑的時候還拉上了方微,要帶著他一道躲藏起來。

然而方微卻沒有動靜,他輕輕掙脫了蝴蝶靈的手,回身搖頭道:“沒事。”

蝴蝶靈還要再出聲,視線餘光瞥見華恃的眼神向自己投來,當即不敢再多耽誤時間,連忙扇著翅膀跟著其他靈物躲藏起來,隻剩下方微依舊還站在欄杆上,承著華恃的目光。

這場麵實在太過是令人疑惑不解,周鯉不明不白的被這場景排斥在外,怔了好一會兒才試圖出聲道:“看起來這靈物果然跟你那畫像中的很像是麼?我猜想你應該很原因讓這靈物跟著你,所以就叫它留下來了。”說出這話之後,也沒聽見華恃回應,周鯉略有些無奈地又補充道:“雖然不清楚那畫像上的人究竟是誰,但你也不要因為這靈物與他相似就因此錯亂……”

但顯然華恃根本沒有在聽他說話,沒等周鯉將話說完,華恃便與他擦肩而過,向著那頭的方微快步走了過去。

周鯉:“你……”

眼見著對方根本聽不進自己的話,周鯉歎了口氣,到底沒再繼續說下去。

華恃這時候已經到了方微的麵前,他剛才腳步很急,然而這時候來到方微的麵前,他卻又倏地停下了腳步,隔著與對方兩步的距離,抬起手卻沒能夠觸碰對方,隻是僵硬地懸在空中。

方微知道他已經認出了自己,他笑了笑試圖緩和許久未見的生澀,也緩和對方過於緊張的情緒,然而他很快想起來自己如今還是兔靈的模樣,他臉上的溫和笑容很快便失去了溫度。

縱使自己並不是那種對形象極為在意的人,但他此刻頂著這副模樣與華恃重逢,這種場景也的確令他感到有些難以適應。

方微在心底裡歎了口氣,想著這時候若是再偽裝自己,也不知是否還能不能來得及。

“你……”然而沒等方微將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理清,華恃便已經開了口,他像是自己的觸碰會傷到如今體型小小的方微,他也沒有去想方微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他現在滿心隻有方微已經回來的念頭,那些話語堆積著在喉間滾了幾次,才終於變成一句不成語調的話:“我說過我會等你的,我每天都在等你。”

方微心裡微動,想起了自己當初在那片禍淵中與巨獸戰鬥,令眾人離開前華恃對自己說過的話。

他說過他會等著自己,而他也的確這樣做了,隻是方微沒有想到他會以這樣的方式等待自己,他接下了邪道的爛攤子,每天不斷忙碌奔波著處理整個玄青大陸各種各樣的事情,調解邪道與靈道之間的關係,也調解著人類與靈物們之間的關係,隻是醒來的這短短數天,他就已經聽說了關於華恃的太多事情。

方微甚至忍不住去想,如果他回來花費的時間更長,或者說他真的無法回來,華恃會不會一直這樣等下去。

想到這些,方微竟覺得自己無論說出什麼樣的話都顯得輕飄飄的,無法準確地回應這份情意,他已經承了太多的情,從前那千年囚禁時邪道眾人都在等待他,宣書致,聞重,陸曜,易湛,白蘅,還有江亭晚,他們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等待著他,而如今又多了個華恃。

“華恃。”直到最後,方微隻能沉沉地喚出這個名字,抬頭與他對視著道:“抱歉讓你等了這麼久。”

華恃眼含著淚搖頭,聲音竟都是帶著哽咽的,但眉眼間卻有笑意:“我不怕的,隻要能等到你,要我等再久也沒有關係。”

直到聽見了方微的聲音,華恃才似乎終於將心落在了實處,證明了眼前的情景並非是他自己的幻覺,而在說出這話之後,他似乎終於察覺到自己這副模樣有些不妥,他連忙背過身擦去頰邊的眼淚,因為動作太重衣服甚至將他的臉頰擦得通紅,而他得眼眶更是紅得厲害,跟兔靈模樣得方微比竟也相去不遠。

“我平常不是這種模樣的,我……”

華恃急匆匆地便要開口解釋,然而他這番模樣卻更加與先前那神秘穩重的邪道之主形象相去甚遠,華恃突然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明明自己這些年都把自己活成了個邪道之主該有的形象,卻不知為何到了方微的麵前又被打回了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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