債主上門討債。
這是時檸的第一反應。
自己口中一句咄咄逼人的話變成了對方嘴裡的玩笑話,在清楚意識到他並不是grace同夥之後,隨之而來的還有絲絲羞赧。
時檸坦坦蕩蕩,做錯了自然道歉:“上次的事,對不起。”
猜到對方已經搞清原委,沈元白不在乎地直起腰身,食指隔著玻璃點在冷藏櫃上:“誤會解開就好。不是來追責的,單純買點蛋糕。”
說完頓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麼,又接著道:“還剩哪些沒預定的?”
不管是因為阿巡說過的話,還是他之前親自來買蛋糕時候的經曆,沈元白潛意識覺得這家店生意日常火爆,不預約隻能靠運氣撿漏。
一想到滿滿一冷藏櫃的蛋糕都另有所屬,當下有些懊惱。
誰知時檸隻是淡淡地笑著:“隨意挑,哪款都行。”
沈元白自以為她還在想著賠禮,墨鏡後眼神變得柔和起來:“沒必要,畢竟是我沒預約在先。”
“真不是。”時檸將手撐在櫃台上前傾,仿佛把身子的重量都掛在手臂上,“單純生意不好,你看,門可羅雀。差點兒倒閉。”
她說得輕輕巧巧,像是隨意開了個玩笑。
聲音輕飄飄撞進沈元白耳朵裡,就像一記重錘哐啷捶了一下他心臟。
雖然比不得他試過的多家私人高定烘焙,這家店的味道卻如冬日陽光、春日細雨般在味覺上留下不可磨滅的溫馨印跡,每每讓他嘗過之後還覺得意猶未儘,說不出什麼感覺,隻是聽從內心驅使,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多買一次。
目光落在女人修剪得圓潤光滑的指甲上,十指青蔥。
他喉結下意識滾了一下:“那所有的,我都包了。”
“全部?”
時檸不可置信地重複了一遍,“你說這些全部?”
明明隔著鏡片對方窺探不到自己的眼神,沈元白還是不自然地偏開視線:“嗯,我公司……人多。”
店裡就剩她一人,所有的甜品一一打包需要花費不少時間。
時檸倒了杯烏龍茶遞過去:“費些時間,不介意等會兒吧?”
店裡安靜得很,今天一早過來也沒開音箱,倆人同出一個空間不說話也挺尷尬。
她朝客區桌上擺著的遙控器努嘴:“無聊看會兒電視吧,有事叫我。”
沈元白短促地應了一聲,隨後電視機發出的聲音逐漸擴散打破靜謐。
一有其他動靜,就不顯得那麼難熬。時檸在櫃台後熟練地打包甜品,壓根不知道不遠處坐著的男人隔著墨鏡,目光肆無忌憚地落在她身上打量著她。
女人濃密順滑的長發在腦後鬆鬆垮垮係成馬尾,碎發垂在耳際。巴掌大精致的小臉被勾勒得更顯小巧,膚白如玉,紅唇如砂。
沈元白在圈子裡見過漂亮的女人無數,卻還是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張臉美得出類拔萃,叫人不可忽視。
第一次看她安安靜靜認真工作的樣子,倒是斂去幾分張揚變得溫柔起來。
時檸花了好久把冷藏櫃裡所有蛋糕蛋糕打包完畢,望著一字排開、鋪滿櫃台前每一格瓷磚的紙袋哭笑不得:“真的都要啊?”
“嗯,多少錢?”
沈元白起身,手機切換到支付界麵遞到掃碼器前。
時檸和上回一樣,先一步伸手蓋住:“不用了,就算我賠你的各項損失費,不收錢。”
生意如此艱難,自己還要占這樣的便宜,萬一真是要倒閉了……
沈元白不願深想,堅持付款。
倆人爭了幾句,時檸見對方是鐵了心不願占這份便宜,露出無奈的表情:“哎,我這樣會良心難安的。”
“那這樣……”沈元白取了個折中的法子,“錢照付,以後出新品,請我免費嘗?”
“就這麼簡單?”
“嗯,就這樣。”
時檸無法,拿出手機:“那留個聯係方式吧,或者可以掃店裡的二維碼,出新品我好通知你。”
說罷她自己也有一瞬的怔愣,時光仿佛慢慢往回流轉,回到在酒吧見到他的那一晚。
對方散漫不恭道:“要聯係方式?不好意思,不方便。”
兜兜轉轉,一切都回來了。
她懊惱地敲了下手心:“算了,隨緣。”
“avery.x。”沈元白突然道。
“什麼?”
“微信號,加這個。出新品記得通知我。”
時檸一個一個字母在唇邊滾了一圈,低頭輸入,頭像一片純白什麼都沒有。
“是這個嗎?”
“嗯,回去加你。”
“那我先備注一下,怎麼稱呼?”
沈元白剛才隨意開著的電視欄目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回放起昨晚上的慈善晚會來,進度極其湊巧地剛好再次放到電視裡的沈影帝西裝革履入場的畫麵。
時檸被抑揚頓挫的司儀語氣吸引,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僅僅一秒,收回目光,手指在鍵盤上無比自然輸入,嘴上念念有詞:“沈……先生……就這麼寫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