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的時候, 寧心宜腳步倉皇,不用深想也知道自己被下了套。
但確實拍照的是自己, 在圈裡這是說不清楚的。
一麵立著公眾人物的身份, 一麵用身份帶來的便利偷偷搜集消息發給爆料號, 在圈內其他人眼裡, 簡直是過街老鼠的行為。
寧心宜的人設崩得一塌糊塗, 上個月生日時發的微博,眨眼間同業其他藝人取消點讚過半,恨不得立馬劃清關係與她自此以後井水不犯河水。
連一開始與她混在一起參宴的姐妹花到了收宴時也是繞道而行。
她這是私人行為, 公司並不知情。明明公司還沒找她談話, 但跟在身邊的工作人員都表現出一副此人已糊的態度敷衍了事。
洗是沒法洗了,隻能等風頭過去, 再播幾部新劇,記憶短暫的網民說不定還能回頭再粉。
寧心宜現在所有希望都落在了沈元白首次參演的那部電視劇上。
雖然是部大男主劇,連女主戲份都少得可憐,彆說她飾演的女二了。不過能繼續和沈元白捆綁在一起, 就算是黑紅也是紅, 她不介意。
何愁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她算計著的事情,沈元白未必想不到。
出了這樣的事, 劇組上到總導下到企宣也有些犯愁。剛好劇組陳導也在宴會現場, 臨走前特意尋了一趟沈元白。
他心裡早就形成了方案, 要麼就是和《味覺記憶》一樣,借此機會宣傳即將上映的新劇;要麼索性避避風頭適當刪減女二戲份。怎麼選擇,他個人偏向於第二種, 但沈元白的意見也至關重要。
影帝是他憑個人關係拉來的,於公於私都該問一聲。
陳導兜了個圈子還沒提及正事,沈元白倒是很清楚他的來意一樣,直截了當:“當初的角色也是資方買進來的吧?在劇裡挺突兀的,我個人意見是全刪。也不是什麼線索人物,對劇情沒影響。”
他頓了一下,好意提醒道:“哦,對了。全刪的話,資方會是否會有意見?如果你難做的話……”
“不會。”倆人意見大方向一致,陳導擺了擺手,“出了這樣的事,資方也不會強行再塞進來。丟不起這個人。”
“行,老陳,你辛苦了。”
寧心宜期待播出的新劇,就在倆人一來一去言語間被斷了後路。
***
時檸給手機充了會兒電,剛走出休息室,迎麵撲上來一個蹦躂著的身影,伴隨對耳膜的二次攻擊。
“啊啊啊啊啊老板,你還是人嗎!!!你果然是有什麼隱藏身份吧!!!你和哥哥到底是什麼關係嗚嗚嗚嗚我不是你最親最愛的人嗎!你連我都騙,啊嗚!”
時檸抬手按了下耳廓,偏開頭一臉嫌棄地看著半掛在自己身上的“樹袋熊”:“下來下來,衣服都被你拽下來了。”
“……哦。”小竹委屈巴巴地站直,眼神不停往她身上瞟。
美人生得精致,打扮起來更顯顧盼生輝。
小竹咽了口唾沫,抿唇:“所以,老板,你就是靠這身美貌外掛把哥哥斬於馬下的嗎?”
什麼亂七八糟的。
時檸從包裡拿出一本精致的筆記本,往小竹方向一拋:“喏。拿著。幫你要的簽名。”
“我艸艸艸艸!老板!你簡直是我再生父母!愛你一萬年!我是你永遠的小寶貝!你也是我的小寶貝!麼麼啾!!!”
這一天發生了不少事,時檸被擾得太陽穴直跳,朝宴會廳努了努嘴趕緊轉移話題:“先把正事兒乾了。一會再欣賞你的簽名。”
每次有甜品桌活動,結束後時檸都會看著店員重新清點一遍。
活動完她都有一張統計表,按中途替換補充次數的多少,把整個甜品桌上所有甜品順序排列一遍。
被賓客取得最少的,基本就難逃被淘汰命運。
口味造型調整,靠得就是平時這些容易被人遺忘的數據。
帶著小竹重回宴會廳的時候,季南已經獨自開始清點工作。見她過來,隻抬了下眼皮,顯得興致不是很高的樣子:“點得差不多了,椰蓉巧克力醬的星球杯下次不用上了。”
“嗯,我估計也是。”時檸點頭,“都是吃空氣都怕長肉的主兒,不太會碰巧克力夾心醬。”
季南應了一聲:“酸奶杯還行,倒是挺暢銷的。不過這次賓客範圍和我們平時做的不太重合,有統計意義嗎?”
“有。”她淺淺勾了下唇角,“以後說不定經常有這個圈的生意。”
宴會快結束的時候,時檸偶然聽到好幾次彆家經紀公司對今日甜品桌的讚歎,再接幾筆這樣的生意並不難。
但落在季南眼裡,仿佛坐實了心裡某些想法。
他眼皮顫了一下,微微耷拉著,目光複雜地望著時檸:“你不會……”
“嗯?”
“和那個姓沈的真有什麼吧?”
偌大的宴會廳隻剩寥寥幾人,甜品桌附近更是沒有旁人接近。
季南話一出口,連一旁還在興奮勁兒忙著收拾的小竹也忍不住停下了動作,豎起耳朵。
“……你想什麼呢。”時檸補充,“碰巧見過幾次,參加過同一檔節目。除此之外,沒了。”
季南低低應了一聲,表情緩和許多:“也沒彆的意思。反正,你自己當心就好。他們那個圈子,太複雜了,不適合你。”
就像今天的事,時檸不是個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人,爆竹精附體的時候管你什麼虛與委蛇,能炸則炸,傷敵八千自損一萬也不是不行。
圈子裡人心複雜,粉絲容易被帶節奏,什麼時候再吃個暗虧可沒那麼多好心的“沈老師”善後。
時檸想了想,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直接道:“知道知道,以後要找個沈老師那樣的男朋友是我瘋了嗎?和好幾百萬,不,好幾千萬女人共享男友?做不到。”
她瞥了一眼動作暫停的小竹,覺得好笑:“特彆是店裡還有個超級迷妹。會崩潰的。”
迷妹小竹其實一點兒都不介意,蹭了蹭時檸的裙邊:“老板,你有沒有聽過一個成語,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萬一你和哥哥真有什麼,就有什麼唄。我雙手雙腳讚成!”
“彆了吧。”
現場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累了一天,時檸打了個嗬欠,繼續問道:“一會兒我就不回店裡,直接回家了。”
“你不是喝酒了嗎?怎麼開車。”季南瞥了她一眼,“那先送你回家吧。”
“不用啊,我叫個出租車就行。不行酒店還有代駕,店裡反方向,我也沒喝多,沒必要送我。”
“行,那你先走。不用等我們。”
時檸也不假客氣,現在特彆想開任意門到家,安安靜靜泡個熱水澡,再換上柔軟的拖鞋,舒適的睡衣……
倦意襲來,腦中一陣陣浪潮般拋起的想法被夜風一吹瞬間清醒,裸露在外的大片肌膚顫栗著幾乎要起雞皮疙瘩。
她往後退了一步,還沒退回酒店大門,就被地庫突然駛上來的轎跑晃著了眼。
才抬手的工夫,轎跑穩穩停在身邊。
車窗緩緩下落,露出防窺玻璃後沈元白流暢的側臉線條:“不是喝酒了麼,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