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俊民從案桌後站起來,伸手拍了拍譚樹的肩膀,“老師也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嘛。畢竟你們是同班同學,當年還都很要好。”
“既然如此,那你去把倪霽接回來,給他收拾收拾,說老師並沒有忘記他,看看他如今是個什麼想法。”
譚樹點頭答應,心中既鬆了口氣,又不太甘心地離開辦公署。
曹俊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裡嗤笑一聲。
還是太年輕啊,心底有那麼點小心思,一眼就看透了。
當年在哨兵學院離,這個譚樹可是天天跟在倪霽的身邊跑前跑後。多少次大賽的成績都是靠著倪霽帶出來的。
現如今看起來,他對倪霽是一點感情都不留了。甚至都不希望倪霽還能在這一次的事件裡活下來。
否則以譚樹處事圓滑的性格,在軍管處那樣見錢開路的地方,怎麼也能給他那位曾經的同學活動活動。不見得讓人傷重得走不動路。
天空的雨逐漸變大。
倪霽坐在昏暗的巷子裡,抬頭看灰塵塵的天空中紛紛揚揚落下的雨水。
在帝都這裡天氣還很炎熱,如果是在北境,這會兒該下雪了吧。
如果是往年這個時候,他們已經累好高牆,儲備好過冬的物資,圍在火爐旁邊了。
他閉上眼睛,不再去想那些永遠見不到的人。
巷子外響起了踩著水的腳步聲,
倪霽在心底笑了一下,終於,還是來了。
一個穿著整齊軍禮服的士官,撐著雨傘,從路的那一頭,一路小跑著過來。
他一臉不可置信的神色,流露著擔憂和著急模樣,
“阿霽,真的是你?”韓樹彎腰去扶起坐在雨水中的人,口中又是焦急又是埋怨“我剛剛聽到這個消息,簡直不敢相信。你也真是,發生這樣大的事情,怎麼不第一時間聯係我們。”
倪霽一言不發,任憑他攙扶起自己。
聽見那位自己學生時代,昔日最好的同學,撐著自己一條胳膊,不斷在說話。
“你真應該找老師的。再怎麼說,我們都是他的學生。”
“雖然當年你和老師鬨得不太開心,但是老師還是關心你的。”
“你看,他一聽到消息,馬上派我來接你回去。”
“太過分了,軍管處的那些人,居然把你折騰成這樣。我總有一天,和他們沒完。”
倪霽傷得很重,幾乎無法獨立站起來,完全半靠著韓樹架著他的身體。
他耳邊聽著這些話,眼睛看著腳下的雨水彙聚的一片水窪。
他的眼神非常好。在那片水鏡的倒影中,可以清清楚楚看見身邊對自己語氣關心的同學的麵孔。
汙黑的水麵上,那張臉從上往下,視線斜看著傷痕累累的自己。
看見他如此狼狽不堪,落魄至極,那位昔日好友的嘴角向上勾起,露出一種扭曲的,抑製不住的笑容。
倪霽心中隻覺得可笑。卻沒有揭穿,隻是把自己的整個重量靠在了這位往日的同窗身上。
“是啊。我就在想,你和老師一定會來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