鬨。
一個賣飴糖的小男孩纏上了林苑。
“買一點吧,姐姐。一個帝國幣能夠挖一勺。很好吃的。”
林苑看著那灰撲撲的糖果不太想要。
但那個孩子的長相,讓她想起的東濱的小牧,那隻還沒當上正式哨兵的小海豹。
他們年紀差不多,目光裡那一點狡猾精明的樣子幾乎一模一樣。
於是林苑就丟下兩個帝國幣,隨便拿了一小袋的飴糖。
還來不及吃,他們的司機就從駕駛室裡伸出手來,用力拍著車門。
“上車,上車。老子要開車了!”
乘客們紛紛抱怨起來。
“什麼嘛,顛簸了幾天,腰都快散架了。這才剛剛坐下來,水都來不及喝上一口。”
“多歇一會嘛,師傅。反正也快要到了。”
“師傅你等一下,我這裡買點吃的”
司機的脾氣很大,“愛上不上,不上來的自己留在這裡。”
發動機的轟鳴聲響起,大有立刻就要絕塵而去的架勢。
乘客們不得不放下手裡的事情,匆匆忙忙擠上車。
最後一個人才踏上踏板,車門都還沒關嚴,不耐煩的汽車已經開足馬力,呼啦一聲絕塵而去,車尾揚起了漫天煙土。
不對勁,林苑心裡想。
坐在車頭的那位司機,這一刻的情緒極度緊張。
一路上冷靜又麻木的他,此刻心中焦灼地像一團燒起來的火。
濃烈的恐懼情緒不用觸手主動探索,都直接傳遞進了林苑腦中。
林苑探出頭往窗外看,汽車的速度拉到最快,小小的土路上揚起一路塵煙。
聚集點裡,有個彆人好像同樣想起了什麼,騎著機動車輛,沿著小小的土路開出來,追著奔逃的汽車後麵,在煙塵滿布的道路中奪命狂奔。
林苑睜大著眼睛,看著天空。
天空平靜而美麗,斜陽在緩緩下落,綠色和紫色的晚霞交錯閃耀,比往日更加美麗。
好像太安靜了。
除了幾輛狂奔的汽車,整片曠野陷入一種窒息般的寂靜感。
有什麼東西在無聲無息掩蓋過來。
林苑可以看見司機後脖頸上流下的冷汗,看見緊隨車身奔馳的一輛摩托車上的騎手一臉近乎猙獰的恐懼。
終於,林苑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她把身體探出窗外,衝著那人聲鼎彙的人群聚集點張開口,
她想要大喊,快跑,往外跑。
她甚至看見了那個賣飴糖的男孩,那個和小牧差不多大的孩子,正在高高興興數自己給他的兩枚帝國幣。
但已經來不及了,她的聲音在漫天的煙塵裡消散。
那些舉著杯子喝水的旅客,來回奔走叫賣飴糖的孩子,握著手交易貨物的商人,突然像被什麼東西吞沒似的,從林苑的視線裡憑空消失了。
明明那麼多的人,那麼熱鬨的生命。
眨眼之間,就這樣突然不見了。
聚集著人聲,貨物,車輛的聚集點無聲無息地被某種未知的東西吞沒,甚至連土地上的一點腳印都沒有留下。
汽車揚起滾滾塵煙的道路上隻剩下一望無垠的荒野。
有什麼無形的怪物始終緊追身後。
一輛馬力不足的摩托車手臉色慘白,被落在了後麵。他近乎哀求地向前伸出手,林苑頭臉探在車窗外,幾乎是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車位,半身,腦袋……一點點消失。
林苑眨了一下眼睛。
最後消失的是那隻努力向前伸著的手。
客車司機把油門踩到最大,車輛幾乎飛奔起來。
天色漸漸暗淡,空中出現了些許繁星。
遠處出現一座哨崗的影子,小小的托梅娜哨崗的屋頂在昏暗的夜色中亮著蒙蒙微光。
像是暴風雨的大海上突然出現的一座燈塔。
身後那種窒息似地壓迫感才放棄似的緩緩消失。
發動機過熱,快要散架的長途汽車歪歪斜斜開進了哨崗的圍牆內。
驚魂未定的乘客們稀稀落落地陸續走下車來。
“剛剛發生了什麼?嚇死我了……”
“是汙染區擴散了,落在後麵的那些人都被吞進去了。”
“吞,吞進去?那麼多人,就沒了嗎?”
“沒了,全完了。”
“幸虧我們的車跑得快,不然也一樣。變成怪物的時候,都還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
司機跳下了車,砰一聲甩上車門,獨自一人蹲到路邊的角落裡,點上了一根煙。
“他也太狠心了?”有人開始竊竊私語,“也不喊一聲,那麼多人都來不及跑出來。”
“就是,喊大家一起跑多好。這人怎麼這麼自私。”
“收那麼多的錢,態度這麼差,心還黑,也不知道將來有沒有命用這錢給自己買棺材。”
男人聽見了這些話,也不說話,埋頭抽自己的煙。
煙頭紅色的火光時明時暗,照著他那張曆儘滄桑,冷冷冰冰的臉。
他跑了這條路線二十多年。知道路途上每一處危險,每一種可能麵對的絕境。
更知道人心。
剛剛,但凡他提前喊一聲,生活在邊境哨崗的這些人,立刻就會亂成一團。
他們會爭先堵著路,沒有車的會拚搶著往車上擠。
那就誰也跑不出來了。
說他自私也好,冷血也罷。他終究是把車上的這些人平安拉扯了出來。對得起他收的那一份車錢。
林苑打開一直捏在手心的紙包,拿出了一灰撲撲的飴糖,放進了口中。
果然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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