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夜路(1 / 2)

渡我 江色暮 7563 字 3個月前

兩位仙師離開城中,市樓上的靈符卻人人都能看到。每到夜間,這靈符就散發出淡淡光暈,籠罩整個金華縣。

金華中百姓見了,心裡仍有忐忑,但也知道,這是仙師在庇佑大家。

每日晚間,靈符初貼上那會兒,是光亮最盛的時候。

一晚過去,光暈就淡許多。等到晨曦明媚,靈符失去效用,從市樓上落下,再被捕頭李大彪珍惜地收好、交還給縣令大人。

這樣過了兩日,莫說死人,連尋常百姓上街,都顯得規矩許多。郭初一巡邏幾日,連夫妻吵架都沒見著。於是到第四天,他早早尋了家酒樓喝酒,十分放心,還和其他捕快談笑,說:“有贏仙師的靈符,你我啊,就是鹹吃蘿卜淡操心!”

其他捕快一起笑,甚至討論起晚上是否要去“快活快活”。

更晚一些,一群人喝了個爛醉,勾肩搭背,晃晃悠悠往住處走。

走到一半兒,郭初一迷迷瞪瞪地看著四周:“我怎麼覺得……”哪裡不對?

李大彪沒有參加這次酒局,他是在場諸人中修為最高的那個。察覺問題後,郭初一一個激靈,吞了口唾沫,酒意瞬時散去了。他打量四周,看到旁邊牆上貼的一張紙。上麵寫:“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個夜哭郎。”

紙看起來已經貼上一些時日,上麵落了灰,也被風吹了許久,泛黃,仿佛一碰就碎。

郭初一的目光落在上麵,旁邊的醉鬼絲毫沒有察覺到郭哥有何不對,繼續扯著嗓子:“我、我還能喝!”

郭初一敷衍地應付。

他們繼續往前。

拐過街角,轉進小巷。郭初一的意識又開始昏昏然,覺得方才是否杞人憂天。薄薄亮色籠罩著整個金華縣,贏仙師的修為那樣深不可測,連楚小仙師都難以捉摸,他們賜了靈符,金華縣怎會有事。

這樣想的時候,郭初一隨意一眼,看到旁邊牆麵。上麵貼了一張紙,寫:“天惶惶,地惶惶……”

郭初一愣住。

比思緒先一步抵達的是恐懼。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耳邊炸開,“轟”一聲,渾身上下所有血液都湧上頭。臉頰發燙,渾身發熱,唯有腦子是清醒的,卻動也不敢動,呆愣

愣站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

其他捕快又來勾郭初一的脖子。碰到他時,郭初一渾身戰栗一下,幾乎想要大喊大叫、拔腿就跑。但理智又稍稍浮起一些,告訴他,畢竟有六七個捕快一起,自己不一定會出事。

他稍稍冷靜,回勾住另一個捕快脖頸,有意無意將人擋在自己身前。再晃晃悠悠,宛若從未酒醒,繼續往前。

同一時間,金華縣上空。

楚慎行立在劍上,垂眼看去。偌大縣城,從夢囈的百姓,到迷路的捕快,再到那個已經暗暗觀察許久、預備出手的家夥。

他唇角彎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旁邊有風聲,是秦子遊在揮劍。原先講好每日一萬下,不過最近幾天,師徒二人每到夜裡,就閒來無事,秦子遊乾脆將這些時間全部用在練劍上。

他們並未從金華縣離開。所謂“五日”,不過托詞。為的,是引蛇出洞。

市樓上的靈符被風吹動,城中光線稍稍暗淡一些。不過城中有宵禁,這會兒還在路上亂晃的,除了打更人,就是幾個醉鬼。後者無從察覺,前者倒是疑惑地看一眼天色,遲疑,自己是否生出錯覺。

四日前,秦子遊對楚慎行說:“……我讀過案卷,此人的確小心。又以法訣遮掩身形,難怪此地官衙無從查案。另有,他身份特殊。”

楚慎行饒有興趣,問徒兒有何看法。

因前麵命案,秦子遊心情沉重。但想到抓捕凶手,他還是露出一個淺笑。

“最簡單的,自然是當場擒獲。”

便有了眼下一幕。

他們始終盯著凶手。足足三日過去,對方都安安分分,毫無所動。秦子遊原先還憂心,怕對方猜出自己與師尊實則未走。楚慎行倒不因此憂慮,安慰徒兒:“無妨。”

秦子遊疑惑地看他。

楚慎行說:“他忍不住。”

秦子遊琢磨著師尊話裡的意思,有了薄薄猜測。

當下。

郭初一當然不知道,自己不會有性命之憂。他膽戰心驚地往前,但在第三次看到那張貼在牆上的紙時,還是心慌意亂。

其他捕快也睜著醉眼,四處看看,口齒不清地抱怨,說怎麼今日走了這麼久,還不到官衙。

郭初一滿懷心事,應了兩句,狠狠心。

這種時候,指望不住彆人,隻有靠自己!

他手悄然放在刀柄上。

這是官刀,凡鐵打製。雖然不知道自己一行人究竟被什麼盯上,但郭初一很清楚。憑借自己,多半無法逃脫。

好在,他背後還有幾個誘餌。

郭初一心下狠戾。

他不覺得自己有錯。天道如此,強者生存。他想著事,將雪亮長刀抽出。旁邊捕快愣愣地看著,見郭初一開始“舞刀”——他也不傻,知道今日興許能多活幾個出去,不能直接動手。

“好刀法!”

捕快們歪成一堆,拍手誇讚。

雲端上,楚慎行俯視一切,並不插手。

他見郭初一“一不小心”,割傷另一個捕快大腿。那捕快痛醒,郭初一也“驚醒”,慌忙道歉,說自己那裡還有上好的金瘡藥。

他收了刀,繼續往前。

旁邊,秦子遊收了劍。他坐在機關金烏上,操控金烏,飛到楚慎行身邊,問:“師尊?”

楚慎行說:“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