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聲音(1 / 2)

渡我 江色暮 9666 字 3個月前

姑蘇巷中,程玉堂已經冷靜許多。

他聽到了外間嘈雜動靜,神識鋪展出去,也隱約聽聞秦子遊與宋安的一場對戰。程玉堂心中仍然滿是憂慮,同時仍不死心,嘗試著?自己的靈氣輸送給妻子。

毫無作用。

他痛苦地碰著妻子的傷處,莫浪愁的氣息愈?微弱。

程玉堂偶爾會覺得,妻子會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在自己懷裡。

正沉浸在悲傷之中,莫浪愁的身體卻顫了下。

程玉堂一愣。

他有一?詭異的、被電到的感覺。這讓程玉堂想到了自己渡劫的時候,天雷灌入鹵門,在經脈之中四竄。

程玉堂渾身戰栗。

他重新從要失去莫浪愁的悲傷之中回神,再看姑蘇,察覺到凝聚於皇宮之上的厚重黑雲。

有人要渡劫了。

是誰?!

程玉堂聽到了細微動靜。是鐵鏈在晃動,是妻子口中的低吟。他難以置信地想著,便是秦子遊真的在渡劫,這又?阿愁有什麼關係?可這一刻,妻子的經脈之中仿佛真的多了一絲天道之力。

比靈氣更加純粹,讓莫浪愁的傷口開始恢複。

他正困惑,又察覺到另一處不同。鐵鏈的動靜更大了,仿佛另一邊的人有了動靜。程玉堂愕然,見那幾個被秦子遊遺落在地上的玉瓶被碰倒,而楚慎行的身影開始若隱若現。

“楚道友?”

程玉堂小心翼翼地確認。

楚慎行瞥他一眼,低聲道:“是我。”

程玉堂瞪大眼睛,脫口而出:“?生了什麼?!”

楚慎行卻未回答他,隻是低低笑了聲。

為避免被天雷殃及,人們退到皇宮外還不夠,甚至有直接離開姑蘇的趨勢。

已經被選為弟子的少年少女們滿腹憂慮,不知道在方才那一番變故之下,今年的收徒之事是否還要照舊。

但轉念又想,宋真人莫非真的如同秦小仙師??說的一般?諸人自然是不願意信的,遑論宋安找到一個那樣好的借口。但往後,宋安的反應,卻讓諸人提心。

可倘若碧元大陸的第一大宗就這般藏汙納垢,他們又要去哪裡追尋大道仙途?

無數人憂心忡忡,無數人望著皇城之上黑雲厚重。

到第二道天雷

劈下,一樣落在秦子遊身上,也落在他?腕上的藤枝、也就是楚慎行的??魂之上。

??魂被擊中,主魂自然無??幸免。就連鐵鏈另一邊的莫浪愁、程玉堂,也受到牽連,再嘗了一次雷劫灌頂的滋味。

好在楚慎行是金丹修為,而秦子遊正要進境金丹,故而雖然有楚慎行加入,但於秦子遊來說,雷劫強度並無不同。

他甚至不知道楚慎行已經受到波及,而是一心一意接著天道威能修複經脈、強健體魄,好捱過往後劫雷。

楚慎行丹田之中漸有電光閃爍,再吃一顆回春丹時,傷口終於開始恢複。

到了莫浪愁那邊,她感受到的隻是經由鐵鏈傳遞的天雷餘威,但這一樣讓她可以動彈,如今正抬手,輕輕撫摸道侶的麵頰。

程玉堂聽到妻子輕淺的聲音,叫:“玉郎。”

程玉堂起先一怔,而後淚如雨下。

莫浪愁胸口仍有劇痛,但看著程玉堂如今模樣,反倒先笑了。

她輕聲問:“我仿佛聽到你說起雲清,她現在如何了?”

程玉堂抽抽噎噎,說:“雲清很好,乖巧聰明,我離開蘭曲的時候,她已經會喊‘娘親’。阿愁,等你回去,雲清一定、一定是極歡喜的。”

莫浪愁無奈地想,自己回去之後,女兒未必能認識自己。

但看道侶這樣難過,又這樣欣喜,莫浪愁心中一片酸軟,到底,隻是輕輕“嗯”了聲。

而後是下一道天雷。

演武場內外再無旁人,卻有草木繁茂滋長。

倉皇出宮的吳文帝回望宮城,黛瓦朱牆之中,靈氣盎然,鬱鬱蔥蔥。

身側的總管太監看著吳文帝的神色,心念一動,往前拱手,說:“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啊!”

姬封回頭看他,不喜不怒,問:“為何這樣講?”

他話音剛落,身側有人落下。

正是早年從南地回來之後,便退出儲位爭鬥,直接出家的姬頌。

兄弟二人對視,姬封是耳順之年的老人,可姬頌的麵貌看起來還年輕。姬封不言,姬頌卻說:“有金丹真人在我吳國宮廷渡劫,往後,這裡興許會成為一方靈穴。我姬氏子弟再要修行,不必總仰仗儒風寺鼻息。”

姬封怔忡片刻,到底什麼都沒說。

他看

一株細藤攀過朱牆,靈氣彌漫,心中卻想:是了,他是對的。

何為天道?

是春華秋實,是潮漲潮落,是世間萬物運行的規則。

無論楚慎行、莫浪愁,還是秦子遊,在人間有善惡,可對於碧元大陸而言,一樣都在這片規則之下出生、成長,存在著。

唯有宋安,是一個外來者。

如今宋安驚慌失措,係統商店遭到封鎖,秦子遊將他的言辭傳遞給青雲老祖。

他無暇顧及姑蘇之事,以至於在係統又一次發出警報,告訴他,他用來束縛楚、莫二人的鐵鏈碎掉之時,宋安頭腦空空,做不出任何反應。

他隻想儘快離開這裡。

宋安詢問係統:“我現在可以重新申請登出本世界了嗎?”

係統:“檢測——檢測……”

係統:“宿主對‘總部’的怨恨值為40,接收請求。”

宋安心頭大喜。

哪怕他明知道,自己非但不能得到這個“高級世界”的積分獎勵,甚至已經貼進去三萬積分,他也顧不得了。

自己主動請求登出,還可以在懲罰世界裡有一些選擇的餘地。

宋安想著這些,不知不覺之間,對“總部”的怨恨值竟然又降了一些。他開始思索,或許進入高級世界原本就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有了麵對本世界主角的經曆,宋安覺得,自己仿佛更願意在一些低級世界裡,陪那些氣運之子玩愛情遊戲。

那是多輕鬆、簡單的日子。

他關懷體貼,在主角們最危難無助的時候出現,於是收獲一份感激敬重。

他隱在幕後,在係統的“逼迫”之下,?主角們推入絕望深淵,再由此收獲一份恨意。

等到第二階段任務完成,宋安往往以一?委屈困苦的麵貌出現。他承受著氣運之子的報複,然後在一個恰當的時機讓主角“無意中發覺”,他們從前竟是誤會自己。

氣運之子們因此而愧怍,對宋安百般討好,這樣過上幾個月、幾年,宋安“原諒”他們,與他們相伴到老。

這一切多容易?

宋安屏息靜氣,近乎要因為這樣的暢享而醺醺然,卻聽係統告訴自己:“請求駁回。”

宋安愕然。

他質問:“怎麼會這樣?!你不是說了,怨恨值降低下去,就可

以重新申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