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1 / 2)

第十五章

霸總的腰力可能天生就非比尋常,超凡脫俗,力拔山河。

反正桑橋眼睜睜的看著傅行舟以一個非常非常不人性化的姿勢,硬生生的把煤氣罐從一樓扛到了五樓。

臉不紅氣不喘,除了西裝皺了點,連呼吸都沒怎麼亂。

桑橋幫傅行舟把西裝邊邊給拽平整,又給他把袖扣的位置擺好。

轉過身,敲響了李奶奶家的門。

李奶奶的老伴兒前些年因病過世,兒子女兒工作都忙,平時一年半載也見不到人影,平時基本上都是一個人在家生活。

老人家動作慢,過了好一會兒,房間門才打開。

桑橋在屋外笑眯眯的朝老太太擺了擺手:“李奶奶,我們把瓦斯罐給你扛上來啦!要放進廚房嗎?”

李奶奶趕忙讓桑橋進屋。

正要關門,才發屋外還站著個男人。

男人高大挺拔,五官比過春節上電影院裡看的明星還英俊,一身挺括的銀灰色西裝,皮鞋鋥亮,站在昏暗的樓道裡依舊顯得很有氣場——

就是肩膀上扛的煤氣罐不太和諧。

男人比桑橋要差不多高出半個頭,越發顯得樓道低矮門框窄小。

李奶奶又往屋裡退了兩步,不□□心的抓著桑橋問:“橋橋,怎麼讓人家扛瓦斯罐啊?”

桑橋也很無辜,心想也不是他讓傅行舟扛的啊,明明是被搶過去的。

還沒想好怎麼跟李奶奶解釋。

還站在門外的傅行舟已經先開了口:“女士您好,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李奶奶:“……”

桑橋:“……”

李奶奶年輕的時候在工廠工作,等年紀大退休了就蝸居回了這套舊房子裡。

這輩子叫她大媽阿姨什麼稱呼的都有,唯獨她已經記不清上一次有人喊她女士是什麼時候了。

然而傅行舟從來就非常講究這些,絕不會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擅自進入他人房間。

見到屋內的李奶奶不回答。

傅行舟便又問了一次:“女士,請問我方便進來嗎?”

彬彬有禮,聲音卻很冷漠。

有種矜貴的疏離感。

李奶奶:“……”

李奶奶這回反應過來了,趕緊喊傅行舟進房間來坐:“謝謝你啊小夥子,謝謝謝謝,不用放進廚房了,你放門口,對房門口就行。”

傅行舟卻聽到了剛剛李奶奶原本是讓桑橋把煤氣罐放進廚房的,表情冷淡的進了屋:“沒關係,我給您搬過去。不知廚房在哪裡?”

李奶奶:“……在這邊在這邊,您請。”

傅行舟幾乎不笑,多數情況的表情都很麵無表情,在不熟悉的人麵前顯得格外高貴冷豔。

等一身高定西裝的傅行舟扛著瓦斯罐去了廚房。

李奶奶就把桑橋拉到一邊:“橋橋,這是誰啊,看著怎麼奇怪得很嘞!”

桑橋自然不可能把自己和傅行舟真實的關係說出去,轉了轉眼珠便道:“啊……是我老板,就是公司老板。”

李奶奶立刻不讚同的拍了一下桑橋的手:“橋橋,怎麼好讓你老板扛瓦斯罐呢!”

桑橋:“……”

他不是。

他真的沒有。

桑橋百口莫辯,隻能歎了口氣,拉著李奶奶在沙發旁邊坐下:“這不是趕巧了嘛,您老放心,下次我肯定不讓他扛,好不好?”

李奶奶嗔怪的看了桑橋一眼,又用讚許的目光去看廚房裡的傅行舟,再對桑橋道:“不過你這老板看上去可真年輕喲,人也禮貌。”

李奶奶壓低了聲音:“橋橋,你老板結婚了沒啊?有錢嗎?我有個侄女今年剛滿二十歲,學舞蹈的,身材可好了!”

桑橋:“有錢是挺有錢的……”

李奶奶對桑橋的回答深感欣慰,激動的顫了顫手:“那你給你那老板說說,看看他什麼時候有空,出來跟我侄女見個麵?”

桑橋:“……”

雖然說見個麵也不是不行——

但是電視上的普法欄目好像說過重婚要進去蹲號子?

萬一傅行舟進去了,那他豈不是還要去探監?

不好不好。

桑橋有點犯愁,又被李奶奶拉著走不開。

好一會兒終於等到了傅行舟從廚房裡出來。

桑橋趕忙朝他擠眉弄眼了一陣,充分取得了霸道總裁所有的注意力,然後站起身,對老太太道:“李奶奶,他過來啦,您跟他說就行!”

傅行舟從小長到大,今天不僅是第一次扛煤氣罐,甚至還是第一次幫彆人搬東西上樓。

再想到桑橋之前的經曆。

總之,傅董整個人都充滿了一點就要燃的毀滅性低壓。

隻可惜李奶奶從沒和傅行舟打過交道,完全不了解麵前這個人,笑嗬嗬的給傅行舟拿了根香蕉:“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啊?在哪兒高就?”

傅行舟既沒吃香蕉,也沒坐下,板板正正的站在客廳裡:“鄙姓傅,傅行舟。目前主要做投行項目。”

李奶奶也不懂啥是投行,多問了一句:“工作穩定嗎?”

傅行舟看了眼桑橋,勉強耐心了幾分:“不算國外的莊園和田產,目前國內置業有六百七十三處,車庫三百六十六個,個人名下可流動資金三十二億。”

李奶奶:“……”

桑橋:“……”

霸霸。

我真的可。

康康我。

傅行舟一套有錢人發言下來,原本想給傅行舟介紹對象的李奶奶直接嚇得連這茬都沒敢提。

話題瞬間在三十二億的金錢刺激後靜默下來。

李奶奶漏著風的牙齒乾巴巴的笑了兩聲,招呼傅行舟道:“小傅真是年輕有為,快過來坐,我和橋橋正說什麼樣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你呢。”

桑橋:“???”

誰說了?

桑橋驚呆了。

都沒來得及辯駁,傅行舟那雙麋鹿皮的軟皮鞋便踩著大理石地麵站在了他的麵前。

緊接著。

一聲冷冷清清的聲音便在桑橋腦袋頂上響了起來:“哦?那你們覺得什麼樣的姑娘才能配得上我。”

桑橋:“……”

沒有,您這種人就適合獨美。

好在傅行舟沒有在桑橋腦袋頂上作威作福太久,皮鞋轉了個方向,坐在了對麵的沙發上。

傅行舟薄薄的唇角微不可見的挑了一下,像是嘲諷,語氣又有種日積月累的習慣性的禮貌。

他寬肩窄腰的坐在沙發上,低眉看了看桌上的茶水:“不過女士,我已經結婚了,就不勞煩您和……橋橋掛心了。”

桑橋:“……”

李奶奶:“……”

空氣可以說是非常尷尬了。

就連桑橋臉皮這麼厚的人都坐不下去,摸摸鼻子站起來,跑到傅行舟身邊去拽他:“李奶奶,你要是沒有其他事,那我們就先走啦。”

可惜傅行舟坐得端端正正,重心絲毫不偏。

桑橋拽了半天都沒把人拽起來。

還眼瞅著傅行舟從大衣口袋內取出錢夾,又從長錢夾裡取出支票簿。

傅行舟側過身,手指極曖昧的一路順著桑橋搭在他手臂上的指節摸過去,低聲道:“聽話,去給我取支筆來。”

桑橋:“???”

桑橋哪知道筆在哪裡,還是李奶奶去裡屋摸索了一陣,才給傅行舟拿了支不知多久沒用過的油筆。

傅行舟隨意在最上麵的一張支票上寫了一串零,撕下來。

又撕了第二頁,在紙頁背後寫了一串電話。

傅行舟平淡道:“李女士,第一張支票的額度是一百萬,第二張支票背麵寫的是我助理的電話,有事可以打電話給他。”

傅行舟將兩張紙一並從玻璃茶幾上推給了李奶奶:“但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再用類似今天的小事麻煩桑橋,他的時間很寶貴。如果您能夠答應,我個人會非常感謝。”

桑橋:“……”

李奶奶:“……”

雖然氣氛已經壞了個徹徹底底,但臨出門的時候,李奶奶還是把孫爺爺老伴兒熬的雞湯用盆兒裝著帶給了桑橋。

屋外的大雨依舊如瀑,入了夜的寒意裹挾著風聲刮在桑橋身上。

車內的空調開到了熱風。

寬敞無比的邁巴赫從窄舊的小區門口擦著安全門駛入馬路。

不鏽鋼盆裡的雞湯蓋了個不太熨帖的蓋子,裝在一個紅色的塑料袋裡。

湯沒來得及加熱,冷的桑橋打了個哆嗦。

傅行舟轉過身來:“雞湯隔夜不好,抱著冷,丟了吧。”

桑橋趕緊搖了搖頭:“沒事沒事,不冰!”

傅行舟擰了一下眉:“剛剛李太太說你給了另一個老人五十萬去做手術……”

桑橋趕緊打斷了他:“五十萬夠了夠了,傅董你不要再給人家開支票了!”

傅行舟:“……”

傅行舟頓了幾秒:“以後這些老人的是我會交給raven負責,你不必擔心。”

桑橋抱著懷裡的雞湯,很難得的沒有吭聲。

沒了桑橋的嘴炮,傅行舟本身就不是話多的人。

車內便顯得十分安靜。

這份安靜一直到邁巴赫開回了主城,進了彆墅區,遠遠能看到傅行舟那棟掩映在雨簾中獨棟建築。

桑橋突然道:“傅行舟,你真是個好人。”

一天之內被連發了兩次好人卡的傅行舟:“……”

傅行舟沉著臉:“如果你是因為剛才李太太的事感到不高興,可以直說,不用拐彎抹角。”

從冰箱冷藏室裡取出來的雞湯被桑橋的體溫和車內的空調暖和了一路,此時終於變得不那麼涼了。

桑橋搓了搓手,彎起唇角,開開心心的道:“傅行舟,我沒有不高興。”

彆墅區連一草一木都經過精心的修建,路邊的吊燈是仿古定製的造型,燈光顏色各不相同。

映照開來,仿佛連雨幕都染上了斑斕的彩色。

坐在副駕駛上的桑橋臉上的笑容便是這片色彩裡最明豔的景致。

他不太安分的坐在座位上伸了伸腿,然後朝傅行舟轉過來:“隻是你太好了。”

這句話和桑橋的上一句話似乎沒什麼太大的區彆,連意思都沒什麼兩樣。

可卻偏偏給人感覺這是兩句完全不同的話。

傅行舟皺了下眉,想打斷桑橋桑橋的話。

桑橋卻已經開了自顧自的接了下去:“你的世界太高太高了,傅行舟,你千萬不要因為意外跟我結婚,就把自己拉到我的世界裡來。”

桑橋伸手比劃了一下,用自己有限的問話有模有樣的給傅行舟解釋:“你就和天上的雲一樣,隨便施舍一點都是我們這種人平時沒見過的東西。”

“可是人性是很貪婪的,傅行舟。”

桑橋愁眉苦臉的歎了口氣,“你這麼好,給我的東西越多,我欠的越多,就還不起了。”

價值數百萬的邁巴赫有著良好的隔音環境。

喧嘩在車窗外的雨聲隻餘下一些寂靜的淅瀝之音。

從傅行舟的角度看過去,正好可以看到桑橋薄的像是一碰就會折斷的肩頸。

他實在太瘦太瘦,蒼白的鎖骨線條下依稀可見淡青色的血管。

就算傅行舟找了最好的廚師精心調養,也沒能把他喂胖哪怕一點點。

因為過去的日子過得太慘太慘,身體虧空的太厲害,就算再儘力的彌補,也補不回來以前的那些時光。

兩人結婚之前,傅家其實送來過一份關於桑橋的資料。

傅行舟也看過。

桑橋從出生到如今快到二十歲的人生閱曆和他的身形一樣單薄。

初中肄業,打黑工。

再被經紀人發現,開始在娛樂圈摸爬滾打的當炮灰。

傅行舟突然問:“為什麼?”

桑橋抱著雞湯扭過腦袋:“啊?”

傅行舟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裡顯得低沉:“你和我已經結婚,雙方利益共擔,不存在虧欠與償還。”

桑橋似乎之前還沒想過這個說法,聞言眼睛溜圓的睜大了一下。

隨即搖了搖頭:“唉,傅董,利益共擔那是人家正常基於感情之上結婚的結果。咱兩這關係……”

桑橋看傅行舟的眼神充滿了善解人意的敬佩:“傅董你是大好人,我知道你是看我可憐所以同情我,你又不會喜歡我。”

傅行舟:“……”

桑橋說的格外有理有據,分外令人信服:“不過其實我們小老百姓就是這樣的,就像隔夜的雞湯對我們來說喝了也挺有營養的,倒了多可惜。”

“所以我們哪可能是一個世界的人。”

桑橋總結陳詞,笑嘻嘻的拍了拍胸脯,“不過傅董你放心,我肯定不白拿你的零花錢的,就算以後咱兩離婚了,要是我能幫上忙的你隨時開口。”

“什麼忙都行,幫你蹲號子打架乾什麼都行,我說話算話的。”

桑橋漂亮而白皙的臉轉過來,最後還不忘打一發包票,“你彆看我瘦,我特彆會打架,也不怕血,很牛逼噠!”

傅行舟:“……”

其實。

在兩人結婚以後,傅行舟已經覺得自己無限無限接近桑橋了。

然而此時此刻。

傅行舟還沒能開口,桑橋就已經把他所有的話堵了個結結實實。

他放在心尖上的那個人性格好,愛笑,陽光開朗,還很能逗樂。

知恩圖報。

有恩必報。

所以這麼多年來,都在很努力的把彆人曾經給他的一點點好,加倍的報答回去。

去他媽有恩必報!

他的少年相信人間的善意,卻從不相信會有人愛他。

大抵是因為來到人間這麼多年,從未被愛過。

傅行舟心口堵的厲害,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的被吞了回去。

最終。

他伸出手,摸了摸桑橋柔軟的頭發:“不說這件事了,乖,回家吧,你的衣服應該送過來了。”